不過，此刻的氣氛卻有了些不對，李尊波雖然被打得鼻青臉腫可還是能在他的臉上看到幾分殺氣。此刻，長時期處於對立且明爭暗鬥不斷的東州派的代表李嚴的弟弟，與益州派的代表黃權二人竟然共處一室，還是在飯局上。
公孫雲龍見狀想緩和一下氣氛起身提杯酒笑道“人們常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回是我們法團的第一次入蜀，是實實在在地領略到了這句話的含義，若沒有兩家照應恐怕我們也不會行進的這麼順利，這麼的，我在此啊，祝二位一杯。”說罷，公孫雲龍就準備乾掉杯中的美酒。不料，黃權直接製止了他，隨後看向周法皇“且慢！周牧，今日本該是你我之間組的局，為何這二位會上桌？還有剛才簡夫人所說的密信是什麼意思？”
周法皇看向黃權笑道“《兵法》有言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老子》有言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大道殊途同歸，可能黃先生以為的敵人未必就永遠是敵人，天下沒有解不開的結，就像今天大家不也糊裡糊塗地坐到了一塊兒了嗎？”
“說得好！”一群峨冠博帶，身披紅錦袍、玄裳的儒士們應聲走來，法團眾人、黃權、李尊波、簡小運紛紛起身相迎，是之前在平原迎他入蜀的張永年帶著益州本地的士族前來赴會。
待眾人一一施禮入座後，張永年對黃權笑道“周牧說得對，既然東州派能在這個節骨眼願意派人過來一起歡迎周牧說不定大家可能有共同的訴求呢。”黃權點了點頭看向周法皇問道“周牧既然有勇氣不遠萬裡從平原翻山越嶺而來我巴蜀，想必一定是有辦法解決我蜀中亂象，對嗎？”
周法皇道“在桓熹年間，關中、南陽、司隸大旱，時正準備前往益州赴任的劉玄同抓住機會收攏三州的難民編為東州軍帶進蜀中成功發起政變取郤儉而代之。後來又經過一年時間的過渡，劉玄同利用東州派不斷打壓益州本土的士族，逐漸站穩了腳跟。可沒想到三年前黃巾之亂燕軍直接殺進關中，三輔地帶的士族舉族搬遷入蜀直接增強了東州派在益州的話語權，劉玄同害怕自己地位不保又開始扶持益州派打壓益州派。所以啊，益州這些年的亂象，八成都是權力的遊戲，劉玄同打出的一手平衡牌。”
黃權道“周牧言之有理，但是古語有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雖說益州亂成今天這個樣子跟劉玄同的亂作為、不作為脫不了乾係，但歸根到底來說還是利益分配不均。”
周法皇答“利益分配不均好解決啊。一盤隻夠兩個人吃的蛋糕三個人吃，要麼踢一個人出局，要麼就想辦法把蛋糕做大。”
黃權一聽有些疑惑“哦？周牧的意思是你有辦法解決好利益分配這個問題？”
周法皇淡淡一笑“黃先生何必非要談利呢。昔者孟子答梁惠王何以利吾國時曾說道上下交征而國危矣。益州蛋糕就這麼大，益州派要吃，東州派要吃，劉玄同也要吃，大家都要吃，那就大家都要搶，搶來搶去最後大家都沒的吃。”
李尊波一聽，長歎一口氣道“所以周牧你的想法還是大家一起把蛋糕做大。這跟我們東州派的路線不謀而合啊，大家為啥要守著益州這麼大點的地方內卷呢？齊心協力卷外人不好嗎？可就是有些老頑固，目光短淺，固步自封，隻顧著自己眼前這一畝三分地，不為了長遠之計做考慮！”
益州派的人一聽直接不乾了，黃權，張永年等人正欲開口辯駁，周法皇發聲了“東州派一直這麼想，可是這麼做的嗎？假設此刻我們身處戰場，兩軍對壘，敵軍來勢洶洶，戰鼓一經擂響，有人衝了五十步便嚇的丟盔棄甲而跑，有人衝了一百步便被嚇的丟盔棄甲而跑，那難道五十步逃跑的就有資格嘲笑一百步逃跑的逃兵嗎？昔者在東州派剛進入益州時，大量侵暴益州舊民，一味地聽從劉玄同的大驚大肆屠殺如王鹹、李權、趙韙等十多為益州本地的士族。古人言聽其言，觀其行。益州派近些年對著你們窮追猛打不無道理。”
黃權、張永年互相對視了一眼，眼前這位新來的周牧的這番話無疑是在他們心裡加了不少分。李尊波亦是點了點頭“剛入蜀時，我等為了儘快尋一立錐之地確實有些做法太過於偏激。不過，往世不可追，來世猶可待。周牧有何辦法可以解決我們現在所麵臨的尷尬問題？”
周法皇脫口而出八個字“變法圖強，製度創新。”此話一出，石破天驚，眾人大驚，張永年緊忙問道“何為變法圖強、製度創新？”
但見周法皇大袖一揮，起身道“我要在巴蜀重新設計一套上層構建，重新換一套遊戲規則，重新換一套打法。”
黃權問道“周牧你要知道，劉玄同不得人心，就是因為他壞了規矩，曆來一方行政長官沒有不選擇跟地方的豪強大族合作的。到了劉玄同這兒要玩政治遊戲，導致了兩派現在都對他頗有微詞。”說到此處他瞥了一眼李尊波，李尊波亦是同他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黃權才繼續問道“不知周牧你說的變法是什麼意思？”
周法皇答“重新調整權力中樞的組織架構、選擇一套科學的指導思想、再重新建立人才選拔機製以及調整中央與地方的權力分配，與此同時再推動生產力的變革使之能夠與這套體係相匹配。”這話簡直就是天書，聽得眾人簡直雲裡霧裡，就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法團兄弟們也不懂其中意味。
但大家還是能隱隱約約感受道這個工程量可不小啊，一場從經濟基礎到上層建築的全方麵改革。就在這時不知誰問了一句“是不是商鞅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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