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的顫栗猶如魔界的烈酒,深邃的黑暗中,重石在靈魂深淵翻湧,頭疼欲裂,但他嘴角仍掛著嘲諷般的笑意,黯然否認了少女眼中的英雄形象,同時也否定了自己內心深處那一絲光明。
儘管憤怒至極,他卻發現自己已無法對眼前這位毫無保留地信任他的少女施以殘忍。同時,他亦不願再去揭開那些塵封的往事。
如果這是一種逃避,那麼此刻的他就讓自己逃避吧。麵對這個固執的孩子,他已經厭倦了,疲憊不堪。這份過於沉重的信任與他對自身的認知形成的強烈反差,給他帶來了幾乎無法承受的壓力。
“夠了,關於這個話題就到這裡吧……反正,你……什麼都不知道……”
銘修無力地揮了揮手,準備逃離這個地方,他相信隻要回去好好睡一覺,今晚失控的情緒就會平複下來。今晚的表現太過失常,精神狀態嚴重失衡,但他確信,到了明日,他一定能恢複過來。
沒錯,隻需要一點時間,讓他重新找回內心的平靜,他便能夠調整回原本的狀態。對此,他充滿信心,因為他一直就是這樣做的,早已駕輕就熟。
然而,“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是哥哥你!”
少女並未讓他如願離去,她堅定無比地反駁道。
“……你知道些什麼?我的過去是如何?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何錯?你隻是……”
然而銘修已無心糾纏,疲憊的他以空洞的眼神望著那位全心全意肯定他的少女。然而,他的話語尚未說完,就被少女打斷。
“過去怎樣都無所謂!……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改變我對你的看法。哪怕你身上沾染了汙穢,哪怕你背負著罪孽,哪怕你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那又能怎樣呢?”
“……嘴巴上說誰都會,其實我最擅長的就是巧舌如簧,你不是也常說我是騙子嗎?實際上這才是我真實的一麵啊……”
“……哥哥你根本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在我失去父母,痛苦得幾乎無法呼吸,甚至想要走向醫院天台的那一刻,緊緊抱住我的人不是彆人,正是你!”
在皎潔的月光下,少女滿含哀傷的目光凝視著那個因承受不住壓力而崩潰,開始自我放逐的男人。
“哥哥你根本不知道,你給了我多麼巨大的救贖。那時的痛苦、悲傷,以及被世界遺棄的孤獨,全都被你的溫柔與寵愛化解。你肯定不知道,在病房裡,當我聽到你說喜歡我,希望我能跟你一起走時,我有多麼快樂。”
少女深知自己不善於表達情感,但她仍然拚儘全力傾訴著。
“人生不可能毫無傷痛地度過,哥哥你也必定如此。但是,你究竟有多麼痛苦,有多麼煎熬,我既不了解也無法體會。對於有著沉重過去的你來說,一句‘我懂’或‘我知道你的悲傷和痛苦’這樣的話,無疑是最大的傷害。因此,我不會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但我即便不明白……”
看著那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悲傷微笑的少女,銘修啞口無言,也無法邁出一步。他想逃,卻又無法做到,隻能沉默地注視著,傾聽……
“對我來說,你如同天堂一般的存在,是我的避風港,是我最後的親人和歸宿……所以,無論出於何種理由,無論是多麼任性的要求,我都希望……”
少女咬緊嘴唇,用力搖頭,淚水在晚風中閃爍消逝,痛苦的聲音從出血的唇邊擠出。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經曆過什麼、遭遇過什麼、做過什麼,無論對自己犯下的錯誤有多麼悔恨,都請你不要剝奪我的家人,不要把我唯一的哥哥從我身邊帶走,不要……擅自結束他的生命!”
少女帶著撕心裂肺的情感發出懇求,那令人心碎的目光和聲音一同傳達到銘修的心頭。她一邊訴說著,一邊向他走去。
上次是他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這次,在他推開她之後,少女再次主動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求你了……不要再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我也會難過……也會哭泣的……”
當銘修僵直的身體無法動彈,少女伸出手,在觸手可及的距離內擁抱住低頭不語的銘修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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