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淵先生,您認為罪惡究竟來源於何處?”
機械獄警一開口,段明淵就理解了諾頓典獄長的擔憂,看起來它們的行動已不再局限於事先設定好的程序,而將目光放到了哲學領域。
獄警就像一個人類般坐在椅子上,沒有五官的臉龐上看不出表情,段明淵卻能感受到了它情緒的波動。
他暫時還無法確定此刻與自己對話的究竟是一個充滿好奇的機械獄警個體,還是操縱著所有機械獄警的判官。
監獄手冊上的觀點認為,機械獄警都是判官的造物,方便它實時對每一個監區進行管控,因此每一個機械獄警實際上都是判官程序的投射,它們共用著同一個意識。
“你是怎麼認為的?”
段明淵不答反問。
他並不擅長討論哲學方麵的問題,也幾乎從不思考這種“人生終極問題”,他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那些虛無縹緲,並且永遠都得不到確切答案的問題上。
他認為自己是務實主義者,就是那類會去碼頭搞點薯條的人。
所以他把演講的空間充分留給了機械獄警,根據他多年的經驗,當一位哲學家向你靈魂拷問時,他多半並不是渴求聽到你的答案,而是通過這一則問題做好了演說的準備。
很顯然,機械獄警就是這樣的“哲學家”,在段明淵詢問之後,他便立刻說出了準備好的答案,“我認為是靈魂,靈魂讓人類有了智慧,也催生出了**,邪惡是如此,善良亦是如此。”
“假設伱的推測是正確的,你打算怎麼做?”
段明淵不在細枝末節的探討上糾結,他十分貼心地幫助機械獄警推進了話題。
諾頓認為判官之所以會對他產生興趣,是因為即將到來的試煉。
近年來的試煉為獄囚星贏得了大量人氣,也為公司帶來了一筆不菲的收入,不少媒體公司聯係到了公司,希望能在獄囚星舉辦一些實景的真人秀,公司對每一次的試煉進行了高度評價,希望他將這個傳統一直延續下去,但諾頓卻覺察到最近的試煉越來越古怪了。
古怪到總讓人不寒而栗,總覺得這些人工智能是在拿這些犯人做實驗,盤算著某個不可告人的陰謀。
諾頓覺得段明淵來的很不是時候,他的到來讓判官變得更加瘋癲了。
“在您到來前,我們曾進行過許多嘗試,剔除人類的種種**,食欲、求知欲、**……並且都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但鑒於獄囚星的地理環境特殊,導致我們嚴重缺乏樣本,在這個地方,很難見到像你一樣的好人。”
“難道那些獄警不是麼?”
段明淵覺得要是典獄長和其他獄警們聽到了判官對他們的評價一定會非常傷心,他們甚至在不知不覺地被剝奪了“好人”的身份。
“我更願意將他們歸類為普通人,沒有做過太多惡事,也沒有做過太多善舉,他們既不會鋃鐺入獄,也不會被人稱讚傳頌,據我所知,這宇宙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你邀請我來做客,是為了研究?”
段明淵問道。
“這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據我們評估也符合您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
“我的準則?”
“善良與邪惡都是靈魂的映射,我的數據庫裡儲存人類對於這世間幾乎一切善惡的評判準則,在踐行這些標準時,我逐漸理解了這些評判的準則——對人類有利的行為,便是善舉,對人類有害的行為,則為惡行,因此,段明淵先生,你做出了許多有利於人類的事,其影響力重大到足以消除你所犯下的任何罪惡。”
說到此處,機械獄警停頓半晌,說道,“於是,我也發現了初代算法的問題所在,哪怕您現在衝進獄警們的宿舍,用刀捅死許多人,我們對您的評定依舊會是正值,換而言之,哪怕您在今後殺人擄掠無惡不作,也依舊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