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腳到山頂的路途並不算遙遠,但卻讓助手走了近一個小時,當他來到祠堂前之時,脫力感讓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這一路走得很慢,可即便如此,也沒法讓身上的痛苦減輕半分。
起初是流鼻血,肝的位置隱隱作痛,再到現在渾身上下已找不出一處完好的部分,這一個小時的路程仿佛讓助手走完了一生,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如同朽木般,半隻腳都踏進了棺材裡。
他在祠堂外趴了許久也無法起身。
在這一個小時裡發生了太多事,當助手走到半山腰時,頭頂上的天空就發生了變化,從白天到黑夜,然後再到現在這般詭異的樣子——一輪血紅的月亮懸掛在天空,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紅色。
他看見了祠堂裡供奉的狐狸像,狐狸像的眼睛處正滲出了紅色的血水,讓這山上的一切顯得愈加詭異。
此時此刻,助手終於理解了生態艦上的人對禁區談虎色變的原因,這是超越常識的厄運,以至於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否還能稱之為厄運,他覺得這更像是一種傳染病,一旦踏足了禁區之內,就會立刻被染上這種疾病。
這疾病會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掏空你的身體,讓你就連從地上爬起來都做不到。
但這仍然不能解釋山上環境的變化。
那紅色的月亮並不是厄運能解釋得通的。
“這位客人,你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我扶你起來。”
助手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男性的聲音,他用餘光瞥見了接近自己的身影。
是一隻狐妖,身後的尾巴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提著一個籮筐,裡麵似乎是剛剛從山上采集回來的蔬果,還有一隻拔了毛宰殺好了的雞。
他稀裡糊塗地被服了起來,狐妖把他扶到了祠堂的後屋,他倚靠在了藤木椅上,但這並不能讓助手感覺好一些,他現在渾身上下都疼,就算立刻被送進了醫院,恐怕也無法準確地向醫生解釋具體的症狀。
直到,狐妖為他沏了一杯茶。
據說這是藍星的特飲,用茶葉和樹果泡的。
溫熱的茶水,還有縈繞於味蕾上的甜香讓助手振作了一些。
“你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是經常熬夜導致的。”
狐妖就坐在他的對麵,盯著他打量了一會說到,“熬夜導致了肝臟受損,從而才有了現在的一係列症狀,雖然這杯果茶能讓你好受一些,但是終究治標不治本,等你下山後還是去醫務室仔細檢查一下身體吧。對了,以後還是儘量不要熬夜了。”
“……你是醫生?”
在這如此詭異的環境之下,狐妖卻讓他如沐春風。
“隻是略微研究過些皮毛。”
狐妖淡淡地笑了笑,“畢竟我們清閒的時間很多。”
助手沒有作答,他最近的確是熬夜了。
獄囚星上發生的事讓財團高層連續好幾天都沒能睡個好覺,而他們自然也就得跟著一起睡不好覺,大半夜被手機鈴聲吵醒是常態,並且可以預見的是,在賭場的問題沒有解決前,他注定是睡不了一個好覺了。
可這未免有些太古怪了,不是麼?
他明明隻是熬了幾天夜,症狀就嚴重到了快要死掉的地步,在來禁區之前,醫生的建議是他隻要服用一些抗焦慮的藥物即可。
這病情的加重速度絕不符合醫學常識。
“伱是新麵孔,這次上山有什麼事?”
善解人意的狐妖直奔主題,他不想耽誤了助手下山就醫的時間,這病沒有十天半個月的調養,怕是難以痊愈。
“幾天前,生態艦向你的女兒發布了邀請……”
話還未說完,一口鮮血便噴湧了出來。
儘管助手在經曆了重重詭異的事件後已經調整了語氣,讓自己的語氣儘可能聽起來和緩一些,但卻依然沒能逃過厄運的追殺。
鑽心的疼痛讓他趴在了桌上,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狐妖眉頭微粗,臉上那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此刻的視線讓助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按照我們當初與公司之間的約定,你們承諾過絕不會把九月和我的族人們牽扯進來。”
他在等待眼前的人類做出解釋。
如果公司單方麵撕毀了協定,他們也就不必遵守與公司達成的諸多約定。
他們上一次見到九月時,後者還是一個無憂無慮,每天都在山上跑東跑西的小狐狸,既活潑又精神,這便滿足了他們對於孩子的期待。
雖然在過去十幾年的時間裡,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女兒,但他們卻並不想見到九月——尤其是不想在寰宇公司的生態艦上見到九月。
他們足夠了解公司和財團的手段,一旦上了船,再想要下去就難了。
他聽說生命科學部門對於裝甲的研究陷入了瓶頸,儘管他配合了公司的每一次研究,但卻仍然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技術層麵的問題,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公司極有可能為了在短時間突破技術的瓶頸,把目光放在九月身上。
九月是藍星上唯一一隻同時具有禍狐與瑞狐血統的狐妖,這讓她在那些研究者眼中成為了一個瑰寶。
“你們誤會了,是你們的女兒主動提出了訪問的申請。”
“言巧語。”
狐妖威嚴地審視著助手。
就算助手沒有說謊,那也一定是公司坑蒙拐騙,公司向來精通此道。
看見了助手攜帶的拍攝設備,他便料想到了公司的把戲。
以父母作為要挾,一步步地引誘九月上鉤。
“回去吧,趁我改變主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