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瞬間,楚維陽怔了怔,未思量及,竟然會在說到張都,還沒說幾句的時候,便引得皇華宗老道人這樣劇烈的反應。
竟回護至此?
心中兀自思量著,隻閃瞬間,楚維陽的臉色微微變化,不見了笑容,卻也隨之而不見了譏誚,隻有最為純粹的平和。
楚維陽這樣看向那一點虛懸的靈光,恍若是老道人當麵一樣的恭謹。
而也正是這閃瞬間的神情變化,才又教心思愈發雜亂齊飛瓊驚醒過來,她愈發驚詫於楚維陽這裡關乎於心性的變化,愈發真切的意識到,楚維陽剛才那出塵且超然的氣質,並非是楚維陽刻意的偽裝。
他是真個將鋒芒藏進了鞘中!
而連齊飛瓊也未曾思量到的是,在這一閃瞬間,因著諸般繁複心思的雜***錯,竟教她無從思量清楚剛剛楚維陽所說的話,哪些該是真,哪些該是假,哪些裡用上了虛浮至極的話術……
這些許是等之後回過神來的時候仍舊能夠沉沉地思量,可是在此之前,關乎自家師兄張都做這些陰私算計人的事情連自己都瞞著,反而要教自己來算計人的事情,乃至於自這等事情之中生發出來的那種自然而然的情緒,已經徹底的深入了齊飛瓊的心神印象之中。
這是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成見。
而許多時候,這樣的成見一旦產生,便會如同一座大山一樣……
正此時,卻是楚維陽那略帶恭謹,卻也甚是高昂的聲音響起,教齊飛瓊再一次驚醒的同時,順帶著也打斷了老道人那慢吞吞的話音兒。
「前輩!不知來尋晚輩,又有甚麼事情垂訓?可是和張有觀道友有關係的麼?事情晚輩已經與齊道友解釋清楚了,還有過賭咒盟誓哩……」
眼見得楚維陽這裡一開口又是一大串話,登時間教庭傑道宮內其餘幾位少有的在宴飲用餐的幾位大教道子驚醒,在看向楚維陽的同時,隨即預料到了甚麼,好似是怕麻煩一樣,趕忙匆匆起身,有的人更是直接飛遁著,離開庭傑道宮了。
直至諸修儘都離去了,偌大道殿儘皆變得空曠起來,楚維陽這兒話音仍舊不停,眼看著就要在老道人麵前再賭咒盟誓一回。
被徹底耗儘了耐心,老道人話音兒裡所刻意展露出來的蒼老與遲緩終歸是被破了功,無法再這樣遮掩粉飾,以明晰的年歲感覺來增加威嚴,老道人隻得以尋常的方式乾脆利落的開口,打斷了楚維陽的話。
「小友,事情我已經儘知!自你與飛瓊這孩子說及第一句話的時候,老夫便已經在隔空靜聽了,倒也沒甚麼彆的意思,不過是憂慮吾家孩兒罷了,此事是他有錯,這是實實在在的,縱然是老夫開口,也需得替他認下。
到底和小友不同,小友一路自風霜之中渡世修行,知曉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明白甚麼事情是得罪人的不能做,也曉得分寸在哪裡與人不會逾越。可是張都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做事情頗肆無忌憚又渾無章法,隻曉得一味的得罪人。
可是五毒小友,這一場酒會丹宴,是他聲名鵲起的時候,如此機緣之中,愈教他沾不得半點灰塵!事情老夫替他應下,皇華宗來替他給小友賠禮致歉,但事情,因果,則徹底了結,今日告一段落,日後也不許再提起,如何?」
聞聽得此言,倏忽間,那道靈光兜轉著,再看去時,便有一枚琉璃寶匣擺在了楚維陽的麵前。
隻看到這琉璃寶匣的時候,楚維陽的心就猛地一跳。
再看去時,果不其然,寶匣之中封存著的,是一塊元雷靈鐵,礦石嶙峋的表麵上,不時間有著若有若無的陰雷靈光一閃而逝。
隻是較之早先楚維陽所兌換的那一塊而言,這一塊約莫隻有那一塊的三分之二大小。
但這樣的
致歉賠禮,在凸顯皇華宗財大氣粗的同時,已經足以教楚維陽心緒悸動,幾乎生出迫不及待答應下來的衝動。
可是終歸,還是在電光石火之間的猶疑之中,教楚維陽一眼看向了原地裡那老道人仍舊圓融明亮的靈光。
閃瞬間如有所思的沉吟之中,楚維陽轉而臉上露出了些許猶疑的神色。
「照理說,前輩,哪怕沒這樣的寶材,隻憑您一句話,晚輩也該將事情應下來,可到底,這一朝酒會丹宴散去,難保不會再有人為了張有觀道友的事情來尋我,到時候,晚輩又該如何去說呢?
我不知道張都道友是怎麼跟前輩您交代的,但他們倆人能夠宴飲,許是張道友便已經看出了這位散修的不凡來,至於晚輩,卻有著無法宣之於口的苦衷,有些話說出來便是因果,要惹出更多的麻煩來。
可若是沒這樣的麻煩,我剛剛時也不至於用那樣譏誚的方式給齊道友說話,實則是怒火壓在心頭,教人心焦,包括此時此刻,晚輩也是硬著頭皮說這樣的話來拂去前輩您的麵子,儘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一番話說罷之後,楚維陽甚至揚起手來,切實的教老道人與齊飛瓊都能夠觀瞧到,然後掌心中顯照五色玄冥的毒煞法力靈光。
隻這閃瞬間的五色流轉之間,齊飛瓊便好似是從那極儘隱晦的言外之意裡看到了絲絲縷縷的靈光絲線從迷蒙霧靄之中顯照出來,要將她的身形緊緊地纏裹住。
可是等她想要思量仔細的時候,卻隻覺得楚維陽好似是將甚麼都說了,卻又像是甚麼都沒說,那迷蒙霧靄甚是厚重,教人怎麼都無法瞧的真切。
而就在齊飛瓊仍舊兀自思量著的時候,到底是曆世長久,原地裡,老道人便好似是借著楚維陽那顯照出的五色毒煞法力靈光,想到了甚麼一樣。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