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因道與法而生,最終因道與法而死。
因為昔年於此途的求索,使得青衣道人能夠有今日的壽數,有今日的道法層階上的成就;而同樣的,也正是因為於此道的行差就錯,使得青衣道人注定了己身的淒涼晚景,並且因之而主動選擇了化道。
因己而生,因己而死。
那過分的偏執背後,是青衣道人在臨死之前,凝視著那蒼茫的濁世,凝視著那道人尚還未曾繼續求索到的領域與玄境,所發出的道法與超脫皆妙的最後感慨。
這是一位古之地仙,一位半隻腳同樣踏進了凶獸絕巔層階的存在,最後以性命終末所發出的絕唱。
而在這樣的絕唱之後,是那匍匐在偌大白骨道宮大陸之上的猙獰屍骸在頃刻間便盈盈顯照著奇詭邪異的血光,並且將那類似於龍相的猙獰凶獸外象,在愈漸得蒼白的過程之中,朝著更為奇詭邪異的程度演化。
是這頃刻間萬道龍相在霧海的嘶鳴之中,因為青衣道人的化道而去,進而使得其身形之上的妖神境界氣韻,那真龍的神韻,在頃刻間飛快的煙消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純粹屬於凶獸的野性。
真正的劣化與畸變在萬道龍相的身上開始演化,進而借由著純粹的蒼莽野性的相繼煥發,那蒼涼的龍吟聲中,其形與質相繼在產生著變化。
而也正是在這頃刻間,道人的宗師印隔空之間刷落而至。
幾乎刹那間,仿佛是伴隨著那一道法印的靈光在那萬道龍相,在青衣道人的道場之中膨脹開來的頃刻間,便旋即化作了一道磅礴而沛然的狂風。
那狂風本身與楚維陽立身所在的九階墨玉法壇相互交織與共鳴著,並且在頃刻間,從風中暈散開來萬象道法的駁雜諸氣的氣韻。
這一刻,沒有風雨雷霆的天象湧動,也沒有萬象諸氣的斑斕輝光,但是一切在形質的輪轉變化之中,卻已經在那風中,在那純粹映照的玉光清輝之中得以顯照。
僅僅隻是一道風而已,沒有滅世天災的外象,卻同樣分毫無差的演繹出了滅世天災真正的真髓與神韻。
進而,同樣的,那玉光清輝之中,那不曾見得斑斕輝光的諸氣交纏之中,沒有著太上八卦爐的靈形顯照,卻恒久有著太上八卦爐的神韻貫穿其中。
這風中,一切血華真髓與本質層麵的變演被楚維陽所掌控,這風中,一切奇詭與邪異鹹皆被道人所凝練。
僅僅隻是那狂風回旋兜轉的第一個頃刻間,霎時間,漫天的蒼涼諸龍相的吟嘯聲音,在這一刹愈發的高昂。
癲狂與凶戾的氣焰漸漸地消弭了去。
同樣的,連帶著那種蒼茫野性竟也在萬道龍相的形神本質之中得以逆轉,重新回歸於靈韻本身。
而一切的根由,齊皆在於那原本行將要潰滅的妖神氣韻,那糾纏在萬象真龍身上的道法神韻,原本極其微茫的諸般氣韻,在這一刹那間,不僅僅被狂風裹挾著所錨定,並且在這頃刻間驟然繁盛起來。
一切都像是在演繹著昔年奉聖金宮的盛景。
但是仔細看去時,猶還能夠明晰的感應到,那借由著這一點道法的氣韻,所重新闡發的至道神韻,卻早已經非是青衣道人的萬龍奉聖之道法義理。
那映照與貫穿在其中的,是萬象道法混同,進而在諸陰濁煞之中熬煉太陰的某種極致狂意的萬道龍相共尊太陰天子、無上天魔的神韻。
那是太陰諸魔奉聖天中的天地道法神韻。
當然,同樣貫穿與更進一步錨定在其中的,還有著楚維陽所運用的,屬於齊飛瓊映照在道場天宇之中的道法神韻真髓。
而也正是在如此的兩種各不相同的至道神韻渾一的貫穿過程之中,在極致的純粹與極致的廣博變演的回旋交錯之中,幾乎肉眼可見的,那霧海之中的萬道龍相,在重新回歸妖神境界本質的過程之中,同樣兼具與包並了部分屬於凶獸的蒼茫野性。
那並非是渾一,而是純粹以妖神境界血華的容納與吞噬。
而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楚維陽真切的感受到了己身對於血華的真髓與本質的掌握,在那故青衣道人的道場之中的演繹。
這一刻,那萬道龍相的變化之中,是有類於真龍血脈的重塑,某種恍若先天道體的神韻在由著其血脈向著其形神本質得以闡發。
那道場天宇之中的萬象生靈是怎麼樣依循著先天道體變演為成法而蛻變的,此刻的萬道龍相在複本還原的過程之中,便是以同樣的方式在升華。
甚至,這一刻,早先時其所鯨吞的凶獸血肉,那種純粹至極的蒼茫野性,被得以用道法的恒常與極致的靈動以馴化。
進而,這種萬道龍相兼具諸般的變化,那種純粹的妖族血脈之中的野性宣泄與映照,甚至比道場天宇之中,那更近乎於道法演繹極致的變化,更為徹底與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