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伯周奎歸府,心緒難寧,遂遣仆從急召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允禎、武定侯郭培民至府邸,共商大計。
諸公皆京城商海巨擘,產業遍布四海,若朝廷稅政忽變,損失恐將如江河之水,難以計量。
“吾等皆非等閒之輩,周某直言不諱,今日之聚,旨在籌謀對策,共度時艱。”周奎穩坐首席,言辭懇切。
時至除夕,周奎勉力張羅粗茶淡飯,以儘地主之誼,然菜肴平平,無人問津,恰似時局之下,人心惶惶,難有佳肴之歡。
“陛下嚴懲物價哄抬,此風不可長。年前諸位想必收益頗豐,此刻宜激流勇退,徐某即刻修書南京,囑那邊亦需謹慎行事。”定國公徐允禎語出驚人,其先祖中山王徐達之威名猶在,一門雙國公,曆經靖難之變,徐家兩脈分鎮南北,各領風騷。
武定侯郭培民聞言,亦感唏噓“老夫所見略同,陛下雷霆手段,萬官伏誅而不眨眼,此等氣勢,唯成祖、洪武二帝可比肩。世易時移,陛下亦非往昔,吾輩當避其鋒芒,以免殃及池魚。”言罷,室內一片沉寂,皆感世事如棋,局局新。
郭培民,嗜酒如命之徒,幻想踏入國丈府邸能儘享瓊漿玉液,豈料周奎府中之酒,淡如水,劣如泔,令他幾欲作嘔,真乃“畫虎不成反類犬”。
“談及商稅,豈非亦要忍痛割愛?如此,我等豈不淪為朝廷之佃戶,利潤何在?”周奎憤憤不平,其聲如怨如訴。身為國丈,位雖不顯,卻仗勢欺人,於外囂張,於內則吝嗇成性,向以占人便宜為樂,今聞婿欲征其商稅,猶如剜肉剔骨,痛徹心扉。
“交稅自不可免,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得。周兄,府上賬房是否精明強乾?我等或可……”朱純臣,成國公也,言罷,眸中閃過一抹狡黠,意味深長。
眾人皆心領神會,然憂慮亦生,戶部官吏非等閒之輩,若東窗事發,後果難料。
“哼,陳奇瑜那戶部尚書,不過爾爾,略施小計,便能令其俯首稱臣。唯廠衛之患,令人寢食難安。”朱純臣眉頭緊鎖,言語間透露出對東廠錦衣衛的深深忌憚,仿佛暗夜中潛伏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錦衣衛與東廠如影隨形,大肆招兵買馬,尤在京城腹地,密探遍布,街巷間難覓安寧之隅,人心惶惶,安全感儘失。
若非佳節除夕的喜慶氛圍稍作遮掩,平日裡,朱純臣大人唯恐避之不及,與朝中同僚及權貴過從甚密,恐授人以柄,落入陷阱。
“愚者千慮,實乃朝堂之殤,試想若陛下龍體欠安……”
“郭賢侄,此言差矣,豈有詛咒吾女成孀之理?”武定侯郭培民一語未了,嘉定伯周奎已急火攻心,雖對女婿多有不滿,但深知一旦皇權更迭,愛女所依之大樹將傾,其庇護亦將不複存在。
周奎之心,愛女勝於一切,皇恩浩蕩乃其女立身之本,皇權若失,何處覓依?
然席間諸公,除周奎外,皆淡然處之,以為天子誰屬,隻要不礙其財路亨通,便是明君再世。
“罷了,此等敏感之事,暫且擱置,日後再議。倒是陛下有旨,欲令我等子侄重返京營,諸位意下如何?”郭培民機敏地轉換話題,以緩和氣氛。
於勳爵世家而言,此乃非同小可之變遷,祖上榮光皆源自沙場鐵血鑄就之世襲爵位,然爵位獨一份,家族枝繁葉茂,豈能無紛爭?
崇禎帝重啟封爵盛典,眾人豈能不心生豔羨?然觀其態勢,欲得軍功,必親臨前線,非虛名可取。
戰場如虎穴,豈容兒戲?老將們深諳邊關風霜,韃虜之凶悍,非比尋常。
“吾兒年幼,豈可輕易涉險?家業傳承,尚需他日儘孝膝下。”周奎輕歎,舉箸間流露出對獨子的萬般不舍。
“吾家小子眾多,除長子外,餘者若願搏功名,儘管去也。陛下之心,我輩自知難以揣度,何必自取其辱?”定國公徐允禎一語道破,儘顯灑脫不羈。
“徐公所言極是,今宴上英國公張之極之行徑,實難苟同,張家行事僵化,恐日後多生枝節,吾等當未雨綢繆。”成國公朱純臣語帶譏鋒,暗指英國公張之極乃勳貴圈中孤雁。
提及張之極,眾人無不嗤之以鼻,其特立獨行,格格不入,終難逃眾矢之的。
夜色漸深,宴席散場,議論未絕。未幾,崇禎帝耳中已聞風聲,此中微妙,不言而喻。
"蚍蜉撼樹,朕笑其不自量力,且看彼輩蹦躂之期何日儘矣。"崇禎帝心明如鏡,勳貴腐朽,剪除之易如反掌,不似官員盤根錯節。大明勳爵凋零,僅剩零星國公、侯爵二十餘、伯爵三四十,爵位製度簡明,無子男之階。
至於宗室,雖血脈相連,卻成心腹之患,人眾二三十萬,尤以親王郡王,坐擁廣袤田產與豐厚資財,生死存亡之際,豈會束手就擒?此等頑疾,非根除不可,收地予路,非圈養之道,實乃長治久安之策。
正沉思間,王承恩疾步入殿,報曰“陛下,邊關急訊已至。”崇禎聞言,霍然起身,“速呈上來!”
關寧錦防線,乃國之重器,不容有失。一旦防線動搖,或盧象升失策致祖大壽倒戈、軍心動搖,北地恐將烽火連天。念及北方黎民飽受戰亂之苦,崇禎特命盧象升慎處祖大壽之事,許以榮華,但求大局安穩。
然世事難料,信箋閱罷,崇禎眉宇間憂慮更甚,仿佛烏雲壓頂,預示著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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