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渝特地換上了一襲莊重的黑袍,雖隻是路過,但他不想怠慢父皇。
他是父皇的老來子,他出生時大梁已兵強馬壯,大將軍方騫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諸國皆聞大梁戰神的威名,不敢來擾。
大梁沒有了戰亂的紛擾,父皇便有更多時間花在皇子培養上。
但那時他的皇兄皆已長大成人,隻有他剛剛出生。
彼時,大梁多地出現許多祥瑞之兆,父皇覺得他是天賜子,對他更加寵愛,因此他自幼便得父皇的親自教導,這是其他兄長沒有得到過的。
雖然父皇對他的悉心教導為後來的事埋下隱患,但他從來對父皇隻有感激。
他抬首仰望祭壇。
嫋嫋檀煙將他的眼眸熏得有些乾澀,耳邊的喃喃誦念聲讓他心中更加酸楚。
他緩步走上祭壇,將眾人都遣退。
這是他與父皇難得的獨處時光。
他跪在蒲團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以往都是同皇兄們一起來祭拜,難得有如此珍貴的機會和父皇獨處。”宋楚渝抬起頭望著墓碑輕聲說道,又提起酒壺在墓碑前灑下一行酒。
“父皇以前總說兒臣還小不能喝酒,兒臣現在已至壯年,可以同父皇對飲了。”
“父皇,兒臣一直謹遵訓導,未與皇兄有絲毫爭搶,也儘心儘力完成皇兄交代的一切事務。”
他掩下心中的不甘。
“皇兄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皇兄讓我不做,我便出門遊曆。”他低聲喃喃,“父皇放心,我們兄弟關係很好。”
他垂下眼眸。
“父皇,母後身體欠佳,在宮中休養,請父皇務必保佑母後身體康健。”又磕了個響頭。
“大皇兄、三皇兄和四皇兄在屬地過得也很好,請父皇放心。”他又灑下一行酒。
“前幾月途徑四皇兄屬地時,他恰得麟兒,我有幸被他淋了一臉童子尿。皇兄說侄子有八斤重,也不知皇嫂是如何將他生出來的。”他言語間滿是恭和,仿佛在同長輩講著家常事。
驀地吹來一陣風,煙灰輕輕撫過宋楚渝臉龐,他摸了摸臉,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兒臣也過得很好,但尚未成婚,父皇彆擔心,兒臣不著急成婚。”
“並不是兒臣不想成婚,隻是兒臣等的人年紀尚小,父皇放心,她不是您所擔憂的柔弱之人。”
“唔……倒也不是年紀小,隻是還是小女子心性,又愛自由,暫不用暖閣拘著她吧。待我也能同她一起自由,再回來向父皇允諾成婚之事。”
“家國……”他本想說“有難”,卻還是將那兩字咽回,吐出了另外兩個字“無恙。”
他習慣了報喜不報憂,對母後如此,對父皇也如此。
“隻是兒臣有負於您所托,方將軍一事,兒臣到底未能攔著皇兄。”
“但兒臣查到方將軍之女尚在人世,還請父皇多多庇佑方小姐。兒臣也會儘快找到她,隻求不負方將軍一片拳拳愛國心。”
宋楚渝又磕了個頭“但父皇在天有靈,還請入夢勸誡皇兄,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如此下去,恐招來大禍。”
將心中所思全部說完,他又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
他正想轉身離開祭壇,卻突然見祭壇上的麒麟座下隱隱透著些熒光。
他心中覺得奇怪,皇陵中日日有人打掃,應當不會疏漏。
這點點熒光又是何物?此前來祭祖時也未曾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