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的茶水剛上來,陳媽媽便要推辭:“老奴想起了一件頂頂要緊的事情,要與夫人回稟。”
“天大的事情你也要歇一口氣慢慢說才是呀。”
丹娘慢條斯理道。
陳媽媽無奈,隻好接過茶盞灌了一大口,又看了一眼旁邊立著的新芽,一陣欲言又止。
跟在丹娘身邊一段時日,她自然曉得新芽爾雅都是夫人的心腹,與其他人自是不同。
但今日要說的這話,實在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猶豫再三,她壓低聲道:“還請夫人叫新芽姑娘抱著姐兒去隔壁玩兒吧,老奴的這些話實在是隻能與夫人一人說。”
丹娘深深望著她。
片刻後,丹娘道:“新芽,你抱著玉姐兒去那頭,順便讓月好把姐兒的東西收起來,你們倆一處伴著。”
新芽應了一聲,抱起玉姐兒就離開了。
這下屋子空了下來。
午後的陽光照著窗戶,一層層的暖意湧了上來,熏得丹娘隱隱發困,她強忍住打哈欠的衝動,指了指跟前的椅子,道:“坐下說吧。”
陳媽媽本就不是扭捏的人,坐下後略微整理了一下語序,便開口道:“夫人先前問了關於沈府那頭的事兒,也問了瑞少爺的事兒,本來我是當真不記得什麼了,就在方才忽然想起——”
她頓了頓,“有一日,周康兩位媽媽回來後閒聊,我無意間聽到的一段話。”
原來,沈夫人身邊用慣了的媽媽們都住在一個廂房裡頭。
她們在外各自都有宅院。
府裡的住處不過是當值這一日臨時睡一睡的處所罷了。
陳媽媽並不得寵,也不得重用,平日裡更是不願承擔更多麻煩與勞累,有周康二人在前頭擋著,她樂得做個中間的。
平常得賞什麼的,她拿小的,一樣吃香喝辣,一樣使喚小丫頭們,這日子照過。
那一日,陳媽媽正躲懶在櫥櫃後頭歇午覺。
尋常這個時候,周康二人都會在沈夫人的身邊伺候。
沈夫人用午飯、歇午覺,摸牌說笑待客,都少不了她們倆,那一天也不知怎麼的,這兩人竟突然都得了空閒,一齊窩在屋裡頭嘀嘀咕咕地說話。
她們全然沒察覺到陳媽媽也在。
就隔了一道薄薄的簾幔,她們說的悄悄話,陳媽媽聽得一清二楚。
隻聽那周媽媽憤憤道:“我都說了不關我事,本就是外頭那個叫麗彩的丫頭片子管的,夫人偏要怪我!!當著那些人的麵就叫我這麼下不來台!!”
康媽媽在一旁勸道:“你也是的,明曉得夫人是那麼個性子,你順著她的話認了便是了,何苦來的多費口舌,反倒給自己找了不痛快。她是主,你是仆,縱然你再有理,還能給夫人講道理不成?”
“是我疏忽了,這段時日過得太順當了,反倒忘了這一茬了。”周媽媽歎了一聲。
許是真的委屈大了,沉默一會兒後,她隱忍的聲音透著憤怒和恨意:“哼,她一張嘴說彆人倒是厲害的,卻不知自己也乾淨不到哪裡去,若是叫家裡曉得那瑞二爺的身世,看不扒了她一層皮!!”
康媽媽唬了一跳,急忙道:“你昏了頭啦!這話可是能隨便說出口的?!”
本就睡得昏昏沉沉,隻帶了一隻耳朵偷聽的陳媽媽這會子也清醒了過來。
心中納悶,她頗為不解——瑞二爺的身世?這話是怎麼說的?
周媽媽還在憤憤不平:“我瞧著昏了頭的人是她吧!大戶人家的主母,竟然還犯了這毛病,不就是未出嫁之前心心念念的兒郎嘛,有什麼的……誰家婦人不是嫁了人後謹守本分,恪守婦道。哼!旁人不曉得,我卻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仔細瞧著,瑞二爺長得像誰?”
這話一出,偷聽的陳媽媽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康媽媽許久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