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遠走到樓下,正準備往住院部走時,忽然瞥見樓下長椅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長發的女孩裹著一席淺色的牛角扣呢麵大衣,透過衣領能隱約看見罩著的是裁剪合貼的深色小西服。
內搭是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波點小領帶在胸口係得規規矩矩。
不用說,今日份的jk穿搭,下半身自然穿的是咖色的格子百褶裙。
蘇柏今天選了黑色的長腿襪,衣擺下露出的腳踝看起來像是柳枝般盈盈一握,方口深色小皮鞋用鞋油擦得鋥亮。
她也看到秦尚遠了,不過沒打招呼,隻是將目光停在了他身上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秦尚遠迅速調整了自己在辦公室裡的情緒,朝蘇柏一路小跑過去。
這是蘇柏打招呼的方式。
這個女孩顯然不是那種元氣係少女。
雖然她最近為了照顧秦尚遠的審美穿得很日係,但也絕不會像動漫裡那樣兔子般從長椅上跳起來,單腿後翹,用一隻手當喇叭,另一隻手揮舞著羞澀大喊“前輩!”
她隻會在你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瞬間,報以同樣平淡的目光,然後微微點頭。
意思是,我看到你了。
這一直是蘇柏的作風。
在號召尊師重道的校園裡,大家路上偶遇老師都會殷勤地點頭哈腰打招呼,但蘇柏不管是對老師還是同學,似乎都是一視同仁的清冷。
但老師們不會在優秀的蘇柏同學麵前擺架子,還都以在路上碰見獨來獨往的她為榮,辦公室的年輕老師們中間流傳著一個奇怪的賭注——
賭蘇柏什麼時候會笑。
有老師說是競賽拿第一名,有老師說不不不,應該是期末考試拿第一,還有老師說應該是運動會項目拿冠軍的時候
這項賭注的金額層層累積,最後被加到了上千塊。
三年來,蘇柏把老師們提到的可能性都實現了個遍,可不管是在哪個領獎台上,老師們失望地發現蘇柏的眼神永遠平靜深邃。
蘇柏自然也是校長的老熟人,因為幾乎每次全校性的頒獎都會有她的名字。
彆的同學得了獎嚎啕大哭著相互擁抱,而蘇柏站在最高的台子上,表情更像剛睡醒隻是碰巧路過。
校長顫巍巍地扶了扶眼鏡,看著蘇柏那張“我是誰我在哪”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手裡的獎狀該放在哪。
不過秦尚遠很清楚,也適應得很快。蘇柏要是忽然活潑起來,他還不知道怎麼應付。
“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秦尚遠走到蘇柏旁邊坐了下來,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記得他走出白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七點半。
深冬裡天已經黑了,蘇柏往常都是下午五點的時候到醫院,那時候剛好飯點,秦尚遠的肚子也會準時咕咕叫。
“上次事件的約束局官方通報出來了,去聽了陳述。”蘇柏一隻手遞過身邊的保溫桶。
“陳述?”
“因為是突發事件,就算當事人吳本先已經死了,但背後沒有調查清楚的謎團還有很多。”
秦尚遠打開保溫桶的蓋子,熱騰騰的菜香撲麵而來。
第一層是粉蒸肉,第二層是小炒黃牛肉,第三層是清嗆油麥菜,最底下是用青菜煮的蝦滑湯。
秦尚遠掰開筷子,迫不及待大快朵頤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問“你去瀾姐那了?”
“嗯。”蘇柏先是看了一會兒秦尚遠刨飯,隨後就將目光移到被燈光映亮的夜空。
“準確來說是一場聽證會。”
“聽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