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查·馬達。
滿者伯夷帝國的曆史,是繞不過這位權相的。
那時,加查·馬達是王宮衛隊的一名首領,在村子裡安頓好國王查耶納卡拉之後,他偷偷潛回首都觀察情況,結果他發現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其實都不擁護叛亂的古蒂,於是,加查·馬達組織王宮衛隊和城防軍進行平叛,一舉收複了都城,自此之後平步青雲。
國王查耶納卡拉委任他為卡胡裡班地區的巴迪總督),以獎賞他的功勞,隨後幾年,他又成為諫義裡地區的巴迪,算是封疆大吏了。
而幼王之所以是幼王,除了登基的時候年紀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查耶納卡拉並沒有活多久查耶納卡拉趁著加查·馬達在外麵,霸占了他的妻子。
於是,加查·馬達收買了禦醫,這位“訓練有素的醫生”在給查耶納卡拉動手術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直接把國王送去見天神了。
隨後,加查·馬達把禦醫滅口,扶持了與他關係非常緊密的特麗布瓦娜作為女王,女王投桃報李,任命他為滿者伯夷帝國的摩巴迪,即首相。
而直到洪武開國時期,加查·馬達才去世,在此之前,他都是滿者伯夷帝國的實際統治者,也是現在國王哈奄·武祿的義父。
在加查·馬達統治滿者伯夷帝國的時代,他真正地塑造了這個帝國,他對內平定了各種叛亂,對外,則是立下了赫赫有名的“帕拉帕誓言”。
——在征服整個馬來世界之前,加查·馬達將不吃任何水果和香料。
而在那個時候,滿者伯夷雖強,但也不過隻是東爪哇的一方霸主,擁有無數海上群島的馬來世界也極少被真正統一過,所以這個誓言毫無疑問遭到了嘲笑。
但加查·馬達用自己的行動完成了他的誓言,立誓之後,加查·馬達很快占領近處的巴厘島和龍目島,然後揮師吞並了三佛齊王國在爪哇島上的領土,征服了新幾內亞島和巽他群島的土著古倫、斯蘭、丹絨普拉、阿魯、彭亨、東波、巽他、巴鄰旁,他徹底建立了滿者伯夷在南洋地區的霸權。
在加查·馬達去世後,給哈奄·武祿留下的,是一個東與呂宋島接壤,西到蘇門答臘島,北含加裡曼丹島,南抵澳大利亞的龐大群島帝國。
而且,加查·馬達還留下了一支在整個世界上都稱得上規模驚人的龐大水師,以維持對群島的統治和香料貿易的壟斷。
但不管怎麼樣,這些帝國內部的事情外人世不懂的,海盜頭目還是被滿者伯夷帝國皇宮的派頭給震懾住了。
金碧輝煌的宮殿,每一磚一瓦都透露著歲月的沉澱與權力的威嚴,高大的苦橘色紅磚牆環繞著整個皇宮,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將外界的紛擾隔絕在外。
而陽光則是透過精心修剪的菩提樹葉隙,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為這莊嚴之地增添了幾分神秘。
海盜頭目被引領至一座裝飾繁複的大殿前,殿內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龍椅,其上雕刻著繁複的圖案,象征著皇權的至高無上。
皇帝端坐於龍椅之上,雖然看起來有些疲憊,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仿佛能洞察人心。
而陳祖義手下的海盜頭目,如今要麵見的,就是這位南洋最大帝國的皇帝,哈奄·武祿。
曾經的那些風雲人物早已逝去,哈奄·武祿享受了整個滿者伯夷帝國鼎盛期的榮光,即便不算輔政的那段時間,依舊有著近三十年的漫長統治期,可以說他已經站在權利頂峰太久了,也享受了太久的人間極樂。
因此,雖然五十歲出頭,但皇帝哈奄·武祿卻相當衰老,似乎就要不久於人世。
在皇帝的身旁,是公主維拉胡米,還有她的丈夫維卡拉瑪瓦哈納。
維卡拉瑪瓦哈納既是哈奄·武祿的駙馬,也是哈奄·武祿的侄子,呃,這是一樁親上加親的婚姻。
而滿者伯夷帝國,同樣在不久的將來,也要由維卡拉瑪瓦哈納繼承。
“你就是陳祖義派來的使者?”哈奄·武祿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令人戰栗的威嚴。
海盜頭目連忙躬身行禮,畢恭畢敬地答道:“是的,陛下。我家首領陳祖義特命小人前來,向您傳達一個緊急的消息。”
“說吧,何事如此緊急?”哈奄·武祿微微抬了抬眼皮,示意海盜頭目繼續。
海盜頭目深吸一口氣,將大明艦隊抵達海峽北岸淡馬錫港的消息以及陳祖義的意圖一一稟報,他強調了大明艦隊的強大,同時也表達了陳祖義希望與滿者伯夷帝國聯手的願望,共同抵禦大明的入侵。
聽完海盜頭目的彙報,哈奄·武祿陷入了沉思。
南洋,是他的地盤,而他也很清楚大明帝國的強大與不可小覷,更明白舊港作為南洋戰略要地的重要性,一旦大明控製了舊港,勢必會對滿者伯夷帝國的香料貿易和海上霸權造成巨大威脅。
“陳祖義的要求,朕會考慮。”哈奄·武祿緩緩說道,“但朕需要知道,他能為朕做些什麼?僅僅是一個聯手對抗大明的口頭承諾,可遠遠不夠,而朕,也並不需要與一個大海盜結盟,朕的水師,縱橫南洋三十年未逢敵手!”
海盜頭目聞言,心中一緊,連忙答道:“陛下,我家首領願意在抗擊大明的過程中,全力配合您的行動,無論是提供情報、兵力支援,還是其他方麵的協助,我們都將竭儘所能。”
哈奄·武祿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對陳祖義的表態還算滿意。
但任誰都知道,與大明的對抗絕非易事,需要周密的策劃與充分的準備。
“你先回去告訴陳祖義,朕會派遣使者前往舊港,與他麵談此事。”
哈奄·武祿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他乾咳了幾聲,又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
看著手帕上的血漬,哈奄·武祿不動神色地收回了手裡,用力地攥緊。
“但在使者到來之前,讓他最好安分守己,不要輕舉妄動,去挑釁大明的艦隊。”
海盜頭目連忙應諾,心中暗自慶幸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這場南洋的風暴才剛剛開始,而舊港的命運,以及所有卷入其中的勢力,都將在這場風暴中接受考驗,誰都逃不脫。
隨著海盜頭目的離去,哈奄·武祿的目光低垂了下來,隨後就是一陣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大塊大塊的血沫被他吐了出來,旁邊的公主維拉胡米和維卡拉瑪瓦哈納遞上新的手帕,給他擦拭嘴角。
“朕沒有多少時日就要去見天神了。”
這時候的南洋,還沒有全麵綠化,三佛齊王國,是普遍信奉大乘佛教的,而滿者伯夷帝國,則是普遍信奉天竺教。
哈奄·武祿用手指著,讓維卡拉瑪瓦哈納拿來了一件不遠處擺放著的器具,哈奄·武祿抱著摩挲著它。
——這是一尊攪乳海的雕塑。
在天竺教的傳說中有這樣一個故事:長生不老的甘露落到了大海當中,天神和阿修羅們,決定擱置分歧,一起到海裡尋找甘露。
於是,他們以須彌山為攪拌棒,毗濕奴的化身巨龜俱利摩為攪拌棒的托,濕婆的項鏈蛇王婆蘇吉為攪繩,攪動了整個大海。攪拌過程中,蛇王難耐痛苦,噴出了大量毒液。不忍眾生受苦,濕婆將所有毒液吞下,脖頸被灼燒成了青色。
此處的這尊雕像是一根柱子的組件,巨龜其下,須彌山其上,天神與天魔兩邊分立,拽著蛇王。
隨後,哈奄·武祿把這尊雕塑親手交到了維卡拉瑪瓦哈納的手裡。
“上頂須彌山,下立巨龜,這就是為帝的處境,朕希望你準備好了。”
維卡拉瑪瓦哈納雙手接過雕塑,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這尊攪乳海的雕塑,不僅僅是一件藝術品,更是權力的象征。
維卡拉瑪瓦哈納很清楚他即將接手的不僅僅是一個龐大的帝國,還有與之相伴的責任,以及.敵人。
“陛下,我會銘記您的教誨,肩負起滿者伯夷帝國的未來。”
維卡拉瑪瓦哈納的聲音沉穩,他看向哈奄·武祿,眼中滿是決心。
哈奄·武祿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哈奄·武祿自己沒有兒子,而維卡拉瑪瓦哈納雖然是侄子,但他和公主的後代,同樣也是自己的直係血親後代,帝國,交給他繼承是最放心的。
而且哈奄·武祿知道,維卡拉瑪瓦哈納是一個有能力的繼承人,有能力帶領滿者伯夷帝國繼續走向輝煌。
哈奄·武祿已經快到生命的終點了,而擴張了四十年的帝國,如今內部也已經是積弊叢生,滿者伯夷帝國統治了太多的島嶼、民族,隻是強大的武力,掩飾了這些弊端。
所以他也清楚,未來的路不會平坦,尤其是麵對大明的威脅,更是需要謹慎應對。
隻不過哈奄·武祿沒有精力再去處理這些事情了,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再一次披上戰袍。
“你打算怎麼做?”哈奄·武祿看著維卡拉瑪瓦哈納。
帝國的威嚴,不允許被挑戰。
任何挑戰者,都要第一時間消滅。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boss必須是無敵的,不能露出血條,一旦露出血條,那麼原本蟄伏的勢力,就會開始蠢蠢欲動,而boss一旦被另一個強敵所擊倒,這些勢力就會一擁而上,繼而分食。
所以,對於滿者伯夷帝國這種南洋的地區霸權來講,不管是世界第一強國還是世界第二強國,隻要把手伸進這裡,那麼滿者伯夷帝國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維卡拉瑪瓦哈納沉吟片刻:“雙管齊下。”
“說說。”
“一方麵,加強與陳祖義的合作,確保他在對抗大明時能夠成為我們提供一些東西.不管是情報還是當做消耗,都不能放棄他。”
“另一方麵,必須立即著手準備,整軍備戰,隻有軍隊才能確保在任何外部壓力下都能保持帝國的穩定。”
“陳祖義”
哈奄·武祿點了點頭:“雖然他身為海盜,但行事狠辣,在對抗大明這一點上,我們可以暫時放下成見,派人前往舊港,與陳祖義麵談,明確雙方的合作條件,多派細作潛入淡馬錫港,看看大明艦隊的實力,儘力探聽他們的真實意圖。”
又說了一些,這位皇帝明顯地疲倦了。
“去吧,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哈奄·武祿揮了揮手,示意維卡拉瑪瓦哈納退下。
維卡拉瑪瓦哈納躬身行禮,隨後轉身離開大殿,公主維拉胡米則留在原地,擔憂地看著哈奄·武祿。
她很清楚,父親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而帝國的未來卻充滿了未知。
“父親,您一定要保重身體。”維拉胡米輕聲說道,語氣中滿是關切。
哈奄·武祿微微一笑,拍了拍愛女的手背,“放心吧,我的女兒,我會儘力撐到最後一刻,為帝國鋪好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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