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候馬秀英也很能忍,在後宅幫助朱元璋,以後將士們有所進獻就全部送給郭子興的妻張氏,再加上又特彆恭敬地奉承張氏,張氏再吹吹枕邊風,郭子興對朱元璋的觀感才漸漸好轉。
就這樣,在元末亂世一眾基本沒什麼道德底線的義軍首領裡,朱元璋做人做事無可指摘,等到郭子興去世,早已贏得眾人敬佩的他,很快就收攏了全部部隊,接下來,就是渡江之戰了,從此以後方才算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就是在逆境裡,才考驗大丈夫是不是真的能屈能伸。”朱元璋意味深長地對朱雄英說道。
朱雄英確實沒有經曆過太多逆境,但這時候他也清楚,老人是為了他好,自己做事屢做屢成,也確實不自覺地滋長了一些驕傲之心,如果沒人敢提醒他,恐怕日後難免會栽個大跟頭。
因此,朱雄英也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時刻警醒自己的。”
“那就好。”
馬皇後這時候也說道:“中午回去歇歇吧,下午去文淵閣上課。”
很快,通過皇宮裡的武樓,電報就發送到了雲南昆明的雲南都指揮使司那裡。
沐英此時是兼著全權調配雲南軍隊的職責的,雲南都指揮使司也在他的管理下,再加上深受皇帝信任,名為西平侯,實則是個“雲南王”。
當年平定雲南的時候,傅友德是征南將軍,藍玉、沐英分彆為征南副將軍,沐英在這場戰役裡,可以說是打滿全場,進攻昆明外圍的戰鬥就不說了,光是說北元梁王敗亡以後,大理段氏首鼠兩端,依舊想要保持完整的割據狀態,扼守蒼山的龍首、龍尾兩關抗拒明軍,就正是沐英身先士卒策馬渡河方才激勵將士破關而入,才徹底平定了大理,贏得了大理段氏的敬畏,並且獲得了“永鎮雲南”的特權,成為了事實上的藩王。
不過,在這份外人看來煊赫無比的榮耀,背後是沐英肩上扛著的沉甸甸的責任。
雲南,是整個大明軍事任務最複雜的地區。
對內,土司叛亂頻發。
洪武十五年,土司楊苴糾集叛軍號稱二十萬攻打昆明,昆明城中缺糧士卒多病,沐英緊急從大理回師,現代高鐵幾個小時的路程,走山路急行軍了十多天,腳指甲都磨沒了,與守將馮誠合力方才打敗叛軍守住昆明。
洪武十七年,曲靖亦佐土司作亂,沐英出兵征討將其降服,同年再次平定普定、廣南一帶的土司叛亂。
洪武二十年,浪穹詔人土司叛亂,沐英在永寧至大理的一線,每六十裡設置一座堡壘,留下軍隊屯田,加強了對大理方向的控製。
對外,麓川也就是緬甸正式崛起,不斷騷擾雲南邊境。
洪武二十一年,作為三宣六慰之一,接受大明冊封的麓川平緬軍民宣慰使思倫法舉兵反叛入侵摩沙勒寨,沐英派遣雲南都指揮使寧正率軍擊退。
洪武二十二年,思倫發再次率領大軍侵犯定邊府,沐英親自率雲南都指揮使司三萬主力野戰部隊前往救援,思倫發驅趕一百頭戰象身披甲衣肩扛欄盾,左右挾著裝滿標槍大竹筒,號稱“無敵象軍”,沐英再次以火銃三段擊擊破象陣,生獲三十七頭戰象,思倫發潰逃。
正是因為沐英救火隊長式的不斷撲滅內外叛亂,從唐朝開始脫離中原王朝獨立的雲南,時隔六百年之久,才算是正式回到了大一統的狀態,接受朝廷流官的管理。
但雲南這片地方叛亂頻發的根源,卻始終都沒有得到解決,各族文化差異極大、土民不信任朝廷、地方經濟貧窮物質條件落後.
此時的沐英站在都指揮使司的議事廳內,看著堪輿圖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
他的手指在堪輿圖上劃過安南邊界,西南方的麓川,就已經讓他非常頭疼了,如果說雲南的地形是崎嶇複雜,山高林密,那麓川的地形簡直就不是人能走的,那些成千上萬年都沒有受到人類砍伐的原始森林,就像是吞噬人命的蠻荒巨獸一樣,哪怕是武裝到牙齒的精銳士兵,走進茫茫無際的原始森林,都會被裡麵各種防不勝防的毒蟲、瘴氣給折磨到生不如死。
沐英不是沒有想過要跨過邊境進攻麓川,畢竟現在也沒有過於嚴格的邊境概念,很多土司都是看誰在當地的勢力大就跟誰,朝秦暮楚是常態,類似三宣六慰等等接受大明冊封不代表他們就效忠大明,所以他們控製的地方,也跟著來回變,再加上這邊太多的深山老林和難以勘測的山脈,所以太清楚的邊界線肯定是沒有的,都是個大概的實控區但是,麓川人實在是太過於狡猾,每次沐英率領軍隊長途跋涉從幾條繞開深山老林的小路進軍,他們都會不斷襲擾,同時堅壁清野襲擾糧道,而沐英的糧道是非常脆弱的,大軍前出邊境數百裡,不能跟敵人交戰,就不得不退回大明實控區內。
畢竟雲南都指揮使司的大部分兵力都是駐守城池寨堡,給予周邊土司壓力,維持大明在當地統治的,而能夠用來野戰的機動兵力是非常精銳也非常寶貴的,不可能浪戰葬送,一旦出現這種事情,大明在雲南的統治馬上就會遭到動搖。
所以,哪怕沐英知道麓川一直在壯大自己的實力,以後一定會成為大明的邊患,卻依舊是無法將其根除,隻能是麓川主動進攻大明邊境的時候,才能防守反擊。
但現在思倫發也學乖了,去年定邊府大敗,這時候還蹲在老巢舔舐傷口回血呢,所以西南的麓川方向,算是暫時消停了下來。
可按下葫蘆浮起瓢,這邊麓川消停了,那邊在東南方跟雲南接壤的安南國,卻有了新的動作。
“最近跟安南國接壤的邊境地區動靜越來越頻繁,那些土司似乎受到了煽動,不斷挑釁我們的衛所。”
“侯爺,安南國內現在局勢不明,占城國國王製蓬峨的戰死,使得安南主力得以抽身北返,我們不得不防。”一旁的將領提醒道。
沐英點了點頭,心中明白,邊境上的土司們,本就是牆頭草,一旦有不利於大明的風吹草動,他們就很可能就會倒向安南。
雲南都指揮使寧正作為沐英麾下的頭號大將,這時候也抱怨道:“現在最令人擔憂的是,廣西那邊與安南接壤,韓觀雖然鎮壓了境內土司的叛亂,但他的做法過於鐵血,導致邊境土司開始倒向安南,若是雲南和廣西兩個都指揮使司不能聯手,很難有效應對安南的威脅.人家擾掠了雲南就跑到廣西那邊,我們有什麼辦法?”
明軍作為一支多達二百多萬人的龐大的軍隊,確實不能指望內部是完全鐵板一塊的,那不可能.彆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說二百萬隻螞蟻或者蜜蜂,你猜猜能分多少工種或者等級出來?
所以,明軍內部實際上是根據地域、派係等等因素,成了眾多的山頭,而雲南和廣西兩個都指揮使司,一貫都是不對付的。
沐英背景硬不假,韓觀那臭脾氣又真怕他不成?要知道,越權可是大忌,甭管多高的官爵,伸手往彆的地方去撈,那在皇帝眼裡都是不可容忍的。
不給你的,你敢伸手就要做好斷手的心理準備。
再加上廣西都指揮使司一直都是自成體係,沐英就更不可能插手進去了,所以最近安南國那邊的軍隊,襲擾了就兩頭跑的事情,根本就是無解。
沐英長歎一聲,臉上流露出無奈的表情。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匆匆走進議事廳,手中捧著一份電報:“侯爺,京城來的電報!”
沐英連忙接過電報,快速瀏覽起來。
電報的內容簡短而明確,是朱元璋的命令,要求他挑選一批精銳的火銃手前往京城,擔任幼軍的教官。
看著電報,沐英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這顯然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自己的火銃手能有機會前往京城指導幼軍,不僅是對他們實力的一種肯定,更是一個向京城展示雲南都指揮使司實力的好機會。
而且,還能順便派人去當麵陳述一下現在他們麵臨的困境。
畢竟很多東西,都是無法放到明麵上來講的,基本的臉麵還是要顧忌的,而且這種齟齬,說出來對自己來講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隻能派特使跟皇帝單獨奏對。
“立即挑選一批精銳火銃手,準備啟程前往京城。”沐英果斷下令。
“另外,馮誠你跟我來一趟。”
沐英麾下有三員大將,分彆是雲南都指揮使寧正、都指揮同知湯昭、都督僉事馮誠。
這三人的出身,都非常有背景。
湯昭是湯和的遠房親戚,而寧正早年是韋德成的養子,改名韋正,跟隨韋德成歸順朱元璋,參與攻克滁州、和州、太平府、建昌等戰役,韋德成戰死於宣州,贈昭勇大將軍、中翼元帥府副元帥、京兆郡侯,寧正襲職,代替率領其部隊,在元末將領部曲製度下,自己單領一個小山頭,還是開國功臣。
而馮誠,則是開國功臣馮國用之子,宋國公馮勝的侄子,馮勝就不說了,明軍現在資曆最高的幾位公爵之一,而馮國用又是何人?為什麼三員大將,沐英不派其他兩個看起來也有背景的人去?
原因很簡單,馮國用當年負責掌管朱元璋親兵,被委以心腹之任,乃是親軍都指揮使,而至正十九年馮國用病卒於軍中,年僅三十六歲,因馮誠年幼,朱元璋命馮勝代領馮國用部。
說白了,當年宋國公馮勝發家,都是代領的馮誠的部曲,再加上他爹是朱元璋早年心腹中的心腹,這兩塊護身符在身上,哪怕奏對說的實情不入耳,朱元璋也不會拿馮誠怎麼樣的。
再加上如今雲南的邊境局勢,確實在安南國的挑動下已經非常緊張了,與廣西的聯合作戰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可以說是不堪其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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