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春雨下得遍地流。
清風穀迎來了初春的好幾日大晴天。太陽將慣日的積雪一掃而空,山間頓時彌漫起暖和的氛圍。從這一天開始,春天才算是真正降臨了。
山腳下小鎮的老百姓都忙著預備農作,畢竟是一年的收成,不守時守點可不行。孩子們則是手裡折了桃花的枝兒,嬉笑打鬨著穿過大街小巷,挨家挨戶地敲打各家的院牆。
據說在二月二這一天裡,用桃樹枝敲打牆壁可以趕出在泥縫裡過冬的蛇蟲,迎來一年的好兆頭。遇見善良有餘錢的人家,興許還能賞幾文錢下來給他們買糖吃,故而孩子們樂此不疲地瘋跑,四處亂竄,好不快活。
鎮子裡洋溢著喜悅的氣氛,山上也是。今日的清風穀不比尋常,有一件大喜事著手要辦,因此這家屹立千年之久的仙家門派也難得的熱鬨起來了。大家夥兒成群地說笑著,都往祖師堂的方向趕去。
天還沒亮的時候,陳戚就已經醒來了。她點起蠟燭,對著家裡的一張大銅鏡便開始梳妝打扮起來。小姑娘十三四歲的年紀,彆的不愛,卻喜極了綰各色漂亮的發髻。今天有一件大喜事要發生,因此小姑娘才起得這麼早,要做一個最好看的頭發出門前去。看著鏡中的自己,在她的心裡,也莫名地有些憧憬,或許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喜事中的一名主角呢?
徐懷穀是最講義氣的,自家好兄弟的喜事,他可不能不慎重待之。因此他也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新衣裳,將長發理得整整齊齊,又將如玉也好生打扮了一番,二人這才踏出竹樓,隨著人流往清風穀祖師堂去了。隻可惜,他腰間的劍已經沒有了,此時空空蕩蕩的。雖說法袍裡自然有彆些法寶品秩的劍,然而徐懷穀卻覺得自己是去參加喜事的,配把劍似乎也不太妥當,於是便尋了塊玉佩係在腰間。
柳婉兒當然也要來。她也早早地對鏡梳妝乾淨,打開了許久不用的妝盒,打了桃花粉,畫了螺黛,唇上摸了胭脂,對鏡子微微一笑,自覺滿意,這才出了家門,腰間依舊佩劍。
雀兒清脆的叫聲在穀中此起彼伏,歡快活潑,也像是在為今天的兩位新人道喜。
眾人來到了祖師堂,隻見堂前用紅絛紅布搭了好大一塊場地,諸位修士早已將周圍圍得水泄不通。修士們成群地站著閒聊,個個臉上笑逐顏開,說這事辦得有喜氣。好些十幾歲的小劍修們都眼睛直直地看向堂前,眼中布滿了憧憬,互相打趣,議論紛紛。徐懷穀看了看周圍眾人,又看一眼腰間的玉佩,也笑了笑。
那日夜裡,他與謝卿雲商議妥當,便決定用劍去換韋彩衣的那一塊山水寶地。
這事對於謝卿雲而言,隻有利而無弊,當然沒什麼好說的,況且能保下清風穀諸人的性命,她對徐懷穀早已感激不儘。至於柳婉兒,雖說對此事有些迷惘,但她也知道,這把劍代表的可是全宗人的性命,便是她再怎麼覺得愧對徐懷穀,那也不能因她一個人的想法而改變,於是柳婉兒也答應下來。
是夜,徐懷穀當即就在那間木樓裡寫下信件,以傳信飛劍十萬火急送往中土落雲城。
於是幾人便各自回家,準備安心等待韋彩衣的回信。誰知才不過一日有餘,便有一名女子親自到了清風穀山腳下,一路登山上來,還被半路巡山的弟子攔下。雖說過程有些坎坷,然而她最終還是與謝卿雲等人見了麵。
這登山而上的人自然是韋彩衣。原來她剛回到落雲城不久,還想著東扶搖洲的兩趟買賣都沒做成,有些可惜,就收到了徐懷穀的這封信,立馬便來了精神。那柄鳳羽劍,韋彩衣是親眼見過的,乃是妖族十一境大妖黑鳳的尾骨,天下至堅不催,完全稱得上一件天靈之寶。她略一思忖,便擔心徐懷穀會反悔,因此連回信乾脆都不寫了,直接又跑來了東扶搖洲,決定親自登山麵談此事。
韋彩衣既然已經親自前來,這事兒也沒什麼可後退的餘地了。於是謝卿雲、徐懷穀和韋彩衣三人秉燭夜談,將那塊承諾的開宗風水寶地以及遷宗事宜悉數談了個清清楚楚。事無巨細,都白紙黑字地寫在了合約上,幾人簽了姓名,按下紅印,各自留下備份,契約便已經生效。
韋彩衣得了鳳羽劍,心中高興,便說清風穀遷宗一事連渡船都可以免了,到時候落雲城會親自派遣運貨的仙舟前來,將清風穀眾修士以及寶物妥妥當當地搬去中土。
有韋彩衣的話作為保證,謝卿雲當然放心,畢竟十一境的大修士,說出口的話,重於山嶽,那可不是開玩笑的。然而她這幾天還有事走不開,於是當即便派了幾名得力的長老,隨韋彩衣一起回了中土,前去那一處地方勘察,準備將祖師堂、弟子居所、藏經閣等不可或缺的宗門基址先選定下來,再請工匠先行修築,到時候這邊直接遷過去就好。
清風穀遷宗一事就這麼在暗地裡辦妥了。應徐懷穀的要求,交易的具體內容被嚴格保密了起來。清風穀內,除了徐懷穀、謝卿雲和柳婉兒三人,其餘人一概不知此事,就連那幾名前去中土的長老,也隻是知道韋彩衣答應了這一筆交易,具體清風穀到底給她開出了怎樣的條件,以及徐懷穀的那一柄劍,他們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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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今日的盛大喜慶場景,徐懷穀愈發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若是左丘尋也在此處,她會和自己做出相同的選擇。
徐懷穀望向碧藍的天空,怔怔出神,他有些想她了。
喜慶的嗩呐聲在耳邊響起,徐懷穀猛地回過神來,看向那紅布簇擁著的場子中央。隻見李思青也學著市井中婚事的行法,穿了一身大紅的衣裳,胸前係了一顆大繡球,滿麵笑意,被人引著從左側走上來。再看右邊,則是新娘子安筱雨了,也是一身紅衣紅裙,珠翠鳳釵,雲鬢款搖,似那世俗人家一般,麵上覆了一張大紅蓋頭,被人扶著款款走上前來。
兩位新人在場子中心站立,謝卿雲這才堆滿了笑,從祖師堂裡走到了二人跟前,笑道“今天是你們二人的喜事,也是我一手主張起來要辦的。清風穀多少年沒有新成雙成對的道侶了,我看著你們二人歡喜,所以一定要辦得熱熱鬨鬨的。雖說禮數大致是按山下人家之中來的,然而父母卻不必拜了,隻用拜一拜祖師堂,再對拜即可。”
二人點頭,緩緩挪過身子,麵朝祖師堂,便有一名須發皆白的長老在一旁吆喝道“拜祖師堂。”
二人低頭拜過。
那長老拉長調子,又吆喝道“夫妻對拜。”
二人朝向對方,款款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