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驟停,烈馬嘶鳴。
銅鑾鈴在死寂夜色裡響得又急又快,催命符一樣。
圓滾滾的來福才喊完,就被一隻手推了進來。這趟負責隨行的暗衛,紛紛從隱藏暗處現身,一道道身影在夜色下起伏。
來福嚇得雙腿直發抖。
“娘娘、娘娘外頭有刺客啊!!”
叮咣刀劍相交鐵器碰撞,交織著紛亂的靴子踩雪聲,令人牙酸。一股血腥味從縫隙鑽了進來。
“嫂、嫂嫂……”
一直被陸懷嗬護在羽翼下,生活安逸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種的情景。頓時受驚鳥雀般縮在她懷裡,攥著衣角,渾身僵硬。
“揚兒,彆怕。”
尚芙蕖將他鬥篷的帽子拉下,遮去雙眼,後背緊靠在車廂,自己也止不住出冷汗。
這樣的場麵,她也是第一次見。
馬車窗板倏地被人推開。
“娘娘千萬彆出來!他們人手很多,我們已經遞了火信,京兆距離近,用不了多久援兵就會趕來!”
屠雨發絲滴著血,分不清是她自己的還是對麵敵人的。
借著那一絲縫隙,尚芙蕖能看見,月色下對麵那群烏壓壓如潮水般的黑衣人。
一茬倒下就又冒出一茬。
暗夜洶湧,有星星點點的火光亮起,正在調整角度對準她這邊。
在屠雨重新放下窗板那刻。
她清楚聽到對麵的聲音——
“放箭!”
箭羽破開長空,不用看尚芙蕖也能想象那是怎樣密不透風的一副景象,叮咣聲也越發如雨點密集,像是落在人的心上。
這次出行陸懷給她安排了至少幾十個暗衛。
但沒想到,對方人手竟如此多。
原本這樣的暗衛數量,在京兆地帶出行是綽綽有餘的。
畢竟宋黨沒有這樣的膽子,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動手,簡直像是窮途末路者要拉人同歸於儘一樣。
所以她猜測屬於第三方勢力,是那張悼詞上的……
真正落在馬車上的箭矢,其實並不多,大部分都被暗衛攔截下來。
皇宮車輿用的都是不易燃的木材,又是這種氣溫低的雪天,可那些箭上不知抹的什麼。
不過眨眼功夫,竟然還是劈裡啪啦燃了起來。
大片雪花如席壓下,又被獵風衝撞開。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濃重到令人作嘔。
尚芙蕖攥緊手,努力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
這裡離皇城已經不不遠了,前麵便是往常熱鬨的市集。
腦海中飛快掠過一遍從去到回的各種場景和細節。
她突然喊了一聲。
“屠雨!趕車!快趕車!!”
外麵正與敵人廝殺的屠雨一愣。旋即,目光便往身後那躺在地上的馬匹掃去。
一動不動,死絕了。
有經驗的殺手,會選擇第一時間抹殺掉對方便於逃跑的工具,以絕後顧之憂。
“屠雨!”
裡麵的女子聲音又喊了一遍,在蕭瑟風雪聲中透出沉著堅毅。
“駕車!砍了駕車!”
這下,她反應過來了。
將近前的那名殺手捅了個對穿,一串血花被帶出,屍體破麻袋似地扔到旁邊。屠雨果斷揮劍,斬斷馬與車之間連接的韁繩。
銅鑾鈴咣當一聲,摧人心緊。
尚芙蕖隻來得及抱緊懷中的陸揚,車廂在雪地裡的石子上碰撞了幾下,失重感陡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