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琮看到陳深的身影明顯晃了下。
那一瞬間,哪怕是再亮的光都照不進男人的眼底,他眸子內填滿了晦澀和絕望,人像是沉入了無邊無際的潮水中,不再徒勞掙紮,倒像是要沉默赴死一般。
季岫白嘴唇抿得緊緊的,潭底漫出的殺氣漸漸浮於臉上。
“你親眼看到的?”
楊老師沒有表現出劫後餘生的欣喜感,她整個人都沉浸在極大的悲傷中,恐懼感依然包圍著她,即便現在已經出來了,她還是怔怔地瑟瑟發抖。
她點了點頭。
季岫白卻依然不死心,“怎麼死的?”
他嗓音控製不住地輕抖。
楊老師回憶到那一幕,不知要怎麼形容,她驚恐地望向四周,怕那些人還會衝出來。
“檸檸被帶走了很久,說……說讓她陪那裡的老大。”
光是這句話,就足夠陳深揮刀殺人了。
季岫白繃著的臉望向遠路的儘頭,誰都猜不透他此時在想什麼,“然後呢?”
他要知道細節,即便每聽一個字都猶如在心口剜上一刀,但每一句話都能讓他知道許禾檸經曆了什麼。
“我們被關在一個地方,後來都被拉出去了,在一間手術室外,就隔著層玻璃,我看到了她……”
楊老師說到這已經泣不成聲,“我喊檸檸,但她沒反應了,旁邊的男人說她不聽話,他們把她身上能用的器官都摘了,還讓我們親眼看著她被火化掉……”
許禾檸沒了,就這麼沒了。
她不像從前那樣是躲著陳深,而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就連骨灰,都和彆人的混在一起,找不到了。
陳深心口堵悶得無法呼吸,猖狂起來不管天不管地,衝著季岫白說道“你就讓她這麼回去了?為什麼不讓人盯著?她的死活對你來說就這麼不重要?”
連淮在旁邊皺攏了眉頭。
季岫白冷冷地睇了回去,“還不是拜你所賜?讓我對她不管不問,這不就是你的目的麼?”
陳深狠狠地捏起拳頭。
季岫白讓人把楊老師先送去酒店,他吩咐連淮的時候,沒有避著陳深。
“給她一部手機,替她把電話卡重新辦好,派人好好地看著她。”
“是。”
司機先把楊老師帶走了,寂靜空曠的路上,隻留了幾輛車子。
季岫白長腿動了動,往車門上輕靠,他抽出支煙塞到嘴裡,他和陳深留在身邊的人都不多,但陳深這會連殺他的心思都沒動。
“你懷疑檸檸還活著?”
季岫白點了煙,眼簾垂著,“陳深,我甚至還懷疑是你叫人把她擄走的,現在你的慌張和焦急不過是幌子,你想把她藏起來。”
陳深“……”
“我有這麼無恥嗎?”
有。
陳深踢著腳底下的石子,手指著半空中,“我會把她送進那種地方嗎?我舍得嗎?她膽小,看到殺人放火會有心理陰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