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謝瑾瑜的眼神愈發危險,像是隨時會掙脫鎖鏈衝出囚牢的凶獅,謝承澤連忙張開雙臂摟住他,揮手示意後方的曹闕趕緊離開,免得惹火上身。
曹闕沒有絲毫猶豫的轉身離開,並貼心地關上了門。
謝瑾瑜側眸凝視著青年脖頸上濕潤的藥膏,濃烈的藥香味道,讓他夢回自己趕至金鑾殿之時,一身金袍的美豔男子胸口抑製不住的流血,那雙陰狠含笑的眼眸透過沈淵的肩膀,似是在嘲笑他的無能,直直射向自己。
他憤怒咆哮著喊來所有的太醫,看著止血藥儘數抹在胸口的劍傷上,刺鼻的藥味衝入鼻腔,卻怎麼也止不住那滾滾湧出的鮮血和心中溢出的絕望。
“我,贏了。”
懷裡的男人逐漸無了聲息,唇角卻噙著滿是恨意與得意的笑,他確實贏了,這副軀殼摧枯拉朽一般陷入了衰竭,再也等不來它原本的主人。
那是他對自己囚困他的懲罰與報複。
謝瑾瑜雙臂狠狠抱緊懷中滿是生命活氣的青年,埋入他頸中深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秒,後腦勺就被謝承澤拍了一下。
“彆吸了!你是狗嗎?”
謝瑾瑜抬起頭,目露委屈地盯著他,像是被主人厭惡了的卑微幼犬一般,瞧著便讓人心生不忍。
可一想到他給建帝下了毒,謝承澤便狠心推開他,轉身撿起地上的粗鐵鏈,一邊收一邊慢吞吞地走向床邊。
“謝瑾瑜,你真讓我失望。”
他坐下來,懷裡的鐵鏈“嘩啦啦”地掉在地上,他的目光落在謝瑾瑜的身上,眉目之間儘是毫不遮掩的嫌棄與失望。
謝瑾瑜渾身微顫,眉眼再度陰鷙暗沉起來,繼而又漾起委屈與畏縮,兩種不同的神情不斷變幻著,像是尚存善良溫柔的青年與已經體驗過無儘深淵的男人不斷在搶奪主導權,令他一時顯得詭異又森然。
謝瑾瑜自是知曉謝承澤對他有多厭惡和失望。
他那般怕孤寂的人,身邊的玩伴卻皆被他用計驅走,唯一疼愛他的父皇,被他狠心毒死,他滿腔對弟弟的疼愛,換來的卻是背叛與欺瞞,明明向往建安的綠水青山,卻被迫鎖在這一方昏暗的潮閣裡,隻能對著他強顏歡笑。
怎能不失望,怎會不厭惡。
他抬腳走向床榻,雙膝重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垂下頭顱準備接受來自兄長的謾罵。
他已經無法承受再失去二哥一次了,如果打他罵他能夠讓二哥消氣,哪怕是就地打死他,他也心甘情願。
所以,動手吧。
滿臉陰鷙與倔強的青年,將自己渾身所有的薄弱,毫無防備地儘數展露出來。
謝承澤垂眸俯視著他,語氣冷然道,“謝瑾瑜,爾罪有三。”
“罪之一,身為建安的太子,皇室的儲君,你卻粗心大意、做事馬虎!明知兄長體弱多病,卻隻備了隔涼的絨布而沒有備下輕細的鐵鏈,使得兄長每走一步都宛若千斤沉,腳腕受苦不已,夜裡疼痛難眠!”
“罪之二,想當病嬌卻學不來病嬌的體貼!房中毫無可以解膩的吃食與話本,令兄長被囚禁的生活枯燥無趣,最後心生怨懟,難以升起對你一絲的憐愛之心!”
“罪之三,總是自說自話,擅自曲解人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動不動就仗著自己的武功點兄長的啞穴,不讓兄長把話說完!爾如此,如何與兄長促膝交心!為兄甚是失望矣!”
……
……
……
屋內沉寂了片晌兒,謝瑾瑜愕然抬眸,萬萬沒想到謝承澤數落他的罪責,竟是這般。
“二哥不怨我囚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