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高興,是指精神的我;我發燒了,是指肉身的我;我想自殺,是指精神的我要殺死肉身的我。“我”字的通用,常使人忽視了上述不同的所指,即人之不同的所在。——史鐵生
隨著紅色、藍色的救護車燈在靜謐的彆墅區閃爍,混亂與不堪皆在眼底,邵東陽麵色煞白沒有生氣,邵南木哭得稀裡嘩啦,段琳魂不守舍,杜蕾蕾群追不舍。
在短暫的幾個小時裡,一切都變得不可控。
救護車一到醫院,邵東陽就被送去搶救室。
搶救室的燈牌亮起,段琳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合十,祈禱著什麼。她從來不迷信,現在隻求上天彆那麼殘忍。
邵南木坐在母親身邊,偷偷抹淚,肩膀一顫一顫的。
邵牧原覺得有些呼吸不暢,抬手解開領帶,鬆了紐扣,到現在他還是沒緩過勁兒來,依在乳白色的牆壁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掛在枝頭的鳥籠,鳥籠裡有一隻黑花的鳥,看不清品種,隻知道它很安靜,沒有動作。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許久,他充耳不聞,又或者說,他完全沒有聽到。
“哥,你手機響了。”是邵南木嘶啞的聲音,讓他從籠中鳥裡脫離出來。
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大理石地板,光滑無塵,他掏出手機,按了接聽鍵。
按照正常安排,他現在應該在會議室,下午還有一個會,還跟藥廠的兩個老板有飯局。
“喬伊,今天…安排都取消吧。”他淡淡地開口,沒有絲毫波瀾。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才回複,“好的邵總。”
掛斷電話,他又被困在籠中鳥裡。
可杜蕾蕾依然沒有放棄。
悄無聲息間,她走到邵牧原身邊,“小邵總,您能不能給我個機會,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再次從籠中鳥裡掙脫出來,死寂一般的偏頭,瞧著杜蕾蕾,很久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杜蕾蕾再次開口,“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不合適,可是我今天來也是邵叔叔允許的,我爸爸跟邵叔叔已經說好了,隻要你肯…”
“你說什麼!?”杜蕾蕾的話徹底激怒了他,“你再說一遍,你今天來是誰允許的?”
杜蕾蕾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眼神裡是驚異,更多的是恐懼,她顫抖著,哆嗦著,“是邵叔叔說隻要你簽了諒解書,警察那邊就好交代…”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似的,她急切地開口,“小邵總,邵總,隻要你同意簽了諒解書,要多少錢都可以…錢不行,我爸爸還說可以把杜家名下的器械公司送給你,杜家的股份也可以讓給邵叔叔,”說著,她紅了眼,梨花帶雨的,“我爸爸就我這麼一個女兒,我不能有案底…求你了,求你了!”
紅了眼的又何止是她,邵牧原的腦子幾乎停止運轉,眼前模糊成一片,手背的青筋暴起,臉頰紅了一片,他覺得呼吸好重,重得讓他支撐不下去。
原來今天的桂花糕也是邵東陽計劃的一環,真是可惜了,清雅怡人的桂花香被踩進泥潭裡,再出來就是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味兒。
籠中鳥。
他才是真正的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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