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陵天晴,一名頭戴鬥笠的老漢路過街巷裡的一家花店。
李玉青注意到這個盯著陶盆目不轉睛的怪異老漢,笑道“這種花苗還沒開過花呢。”
老漢嗓音有點沙啞,問道“多久了?”
李玉青答道“快兩年了,沒長過一株花。”
老漢伸手摩挲著花苗綠嫩的葉子,“這花叫什麼名字?”
李玉青解釋道“新帝下詔改定的國花,名為金花。”
鬥籬下,老漢唇角上揚。
李玉青問老漢,“你可認得?”
“不認得。”老漢往他的印堂處瞥了眼,問道“有人幫你化過煞嗎?”
李玉青如實道“之前來了個年輕人,不過沒收我一分錢。”
老漢不知怎得突然問了句“您貴庚?”
李玉青答道“六十有三。”
六十三是李玉青本該死去的壽終之年。
老漢接著問道“家裡就你一個人?”
李玉青平靜地講述道“早些年內人已故,不曾再娶。”
看樣子,他的記憶和逝去的令狐璿一起煙消雲散了。
老漢收回手,臨走前叮囑道“細心點照料總會花開的。”
金鑾殿內文武百官按例議朝,加冠十二旒冕的天子一襲玄底金紋龍袍高坐殿堂。
宦官高聲宣布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底下跪著的官員手握笏板,無一人敢上前進言。
丞柒抬臂隨手動了動指尖,“退朝。”
底下眾臣紛紛叩首,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朝回家的路上,張官員提著袍擺小跑到劉大臣身邊,小聲議論道“劉大人,您說陛下近期是不是心情不佳啊?”
劉大臣深有同感道“何止是不佳啊,臉色冷的我都想穿夾襖上朝了。”
張官員好奇道“這是何故啊?”
劉大臣左瞅瞅右瞅瞅,語氣謹慎道“據說是那個客”
劉大臣話沒說完便讓張官員一巴掌捂住嘴打止了,“您可千萬彆提這位了,要是傳到陛下耳中可是要掉腦袋的。”
劉大臣立馬點點頭。
“自打那位公然抗旨以後,整個曌陵誰人不曉他是陛下寵在心尖的寶啊。”張官員無奈歎了口氣,感慨道“一個男兒獨斷隆寵,何等劉大人你怎麼不阻止我?”
劉大臣一本正經道“瞧你說的起興,不忍心。”
“小命要緊。”張官員轉而道“尚國公居家養傷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複職?”
“尚國公一走,本就安靜的朝會更是死寂了。”劉大臣頗為無奈道“可現世偏有暗潮湧動,國勢大有垂危之態啊。”
張官員當即建議道“不妨您勇於進諫?”
“大可不必。”劉大臣仰頭望著萬裡無雲的碧空,講道“冠冕堂皇惹人生厭,唯有實權才得以扶將傾之世。”
“是啊。”張官員跟著道“說到底,還是權位之爭。”
潛移默化之中,王室與四方勢力的關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一開始的從屬合作共驅北夷,到如今的居心叵測各懷鬼胎。
“張大人,或許我們真的老了。”劉大臣捋了捋白花花的長須,釋然道“改天換地這種偉業隻能交給那些青年人完成了,我們要做的是見證他們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