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劉二人皆是年逾七十的兩朝老臣了,與扶正光那樣一心報國為民的近臣不同,他們兩個活得更加恬淡知命。
寢宮內,婢女正拿著溫水泡濕的毛巾給床上暈迷的少年擦臉。
見丞柒來了,婢女連忙放下手中毛巾屈膝行禮,“陛下萬安。”
“退下吧。”此時的丞柒褪下了繁瑣的朝服換上一身鴉色玉綢袍子,及腰的墨發簡單以一根桃木簪束在右側,減了絲許公堂之上的威儀,平添幾分疏離的清冷感。
算上今日,客京華躺了六天了。
烏圖藏雲單膝跪地,稟報道“石海城一事已經正式平定,次日即可派兵收地。”
丞柒坐在床頭將不省人事的客京華攬進懷中,然後端起一旁的什錦牛肉粥喂給客京華。
“何不應證實死亡,屍體已被扶桑運回尚國府了。下一任武侯門掌門由扶桑擔任,尚國公仍舊臥病不起。”烏圖藏雲繼續道“據阿哥所察,太傅去了趟北境殺掉了巫女,現在不知去向。”
丞柒體貼地吹冷熱騰騰的粥,吩咐道“多派些人去守著客氏夫婦,務必護送他們安全到曌陵。”
“是。”言罷,烏圖藏雲一個閃身離開了寢宮。
一碗粥被丞柒一點點送到客京華嘴裡,末了他捏著帕子細致地拭乾淨客京華唇邊的粥滓,順便俯首親了下他的眼尾。
客京華毫無知覺地賴在他的胸膛上,長而直的羽睫下意識顫了顫。
“何不應死了,你醒來又該傷心了。”丞柒抬手彆過客京華耳邊的鬢發,柔聲道“倘若可以,我還真希望你就這樣暈到天下太平。”
可惜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命數,所以他想在死前多看看自己活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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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河清的盛世從不是丞柒的誌向,這不過是他誓必要贈予客京華的禮物。
外殿的太監忽地傳來句,“陛下,一平民有要事覲見。”
丞柒站起身移步外殿,幾乎是一眼認出了此人是先前送金花的老漢。
老漢摘下鬥笠,恭恭敬敬地朝丞柒行了個叩首禮,“參見陛下。”
丞柒坐到茶桌前的太師椅上,“賜坐。”
老漢道了聲謝後自顧自地從袖袋裡取出一支卷軸攤開在茶桌上——畫卷上是一個眉目若黛的素衣女子,杏眼盈唇,笑意含情,三千青絲梳於銀釵,儀姿堪比天仙,左下角有一行娟秀的字體署名“軒轅洛霞”。
僅憑一幅畫卷竟險些讓丞柒失了神,這個名為軒轅洛霞的女人無論長相還是神韻六分巧似客京華。
老漢不多做客套,點明正題道“客京華是我的孩子,能讓我與他見一麵嗎?”
丞柒告訴他,“他仍舊處於昏迷狀態,不知道何時能清醒過來。”
老漢抬起頭,一雙渾濁炯然的眸子迎上丞柒探究的視線,“讓我來吧。”
一番思量過後,丞柒帶老漢來到了內堂。
在親眼見到躺在床褥間的客京華時,老漢不覺鬆了口氣,這一瞧便是個被人養得很好的孩子。
隨即,老漢舉起一根手指點在客京華的額心,靈霄族那鎏金般的韻力自周身散開,穩穩注入客京華體內。
客京華微微蹙起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純淨的韻力流淌在身體的每一條脈絡,將不致命的傷病痛楚通通一掃而空。
老漢在客京華睜眼前縮了手,垂眸間滿是溫情地凝望著,呢喃道“神曜啊”
丞柒問道“他何時能醒?”
老漢答道“估計還要半個時辰。”
丞柒正要開口時,老漢先作彆了。
他轉過身,格外漠然地警告丞柒,“誰要是再敢傷害他我就殺了誰,包括你。”
丞柒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淺笑道“想被他記恨的話就來殺吧。”
老漢瞥了丞柒一眼,邁開腳步不再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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