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藍被靈玉扶著,腦子極亂,慌慌張張地回了寢殿。
她從未見過這般戾氣儘顯的容時,又聽聞容時的謀劃,自是嚇得不輕。
無論靈玉說什麼,問什麼,她亦說不出話來。
靈玉沒有辦法,除了隱隱擔憂外,隻得早早伺候菘藍安置。
菘藍一人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平複心情後,仔細琢磨著容時的話。
她忽而恍然大悟,瞪大了雙眼。
容時從卿月曆劫之日起,便開始謀劃此事,甚至可能更早。
他曾與卿月兩情相悅,情深幾許,卻在得知卿月神滅後不久,甚至未經證實,便匆匆退了婚。
無論她是生是死,容時必須牢牢握住一族勢力,助他奪取帝位。
他若篤定要做此事,便等不起卿月的消息,擔不起此等風險。
卿月曾經說過,容時早知菘藍的愛慕之心。
於是,他選擇了現成的青丘。
思及此處,菘藍麵上掠過自嘲之色。
原來,阿月亦不過是太子的一枚棋子,與我又有何異。
若非今日菘藍撞破,容時怕是不久之後亦會對她托出此事,以測真心。
她早已上了太子的船,倘若太子謀反被揭穿,她這位太子妃亦毫無退路,甚至牽連族人。
加之卿月當年誤入嗜仙池一事也與青丘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若此事被揭,彼時的青丘在三界之內哪還有一席之地。
菘藍的腦子亂極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但她在容時質問她的一瞬間,便決定與容時共謀。
大事得成,她便能與容時共主天地;倘若此事不成……還能怎麼辦呢?
妹妹,隻怕我們將永遠站在對立麵了。我,對不起你……
菘藍突然明白了,她一開始愛慕容時,隻願與他雙宿雙棲;可在今日之後,隻怕她的所作所為皆會身不由己……
寢殿內忽而響徹著一陣陰森可怖的笑聲,還夾雜著一絲哭腔,融合在靜謐無聲的夜中,透著萬分古怪。
靈玉憂心地守在殿外,滿臉擔憂。
不比九重天臨淵殿的每個人各懷鬼胎,此時躺在清心殿中的卿月卻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心裡頭像貓抓似的,又抓不出個所以然來。
雲裳見她日漸消瘦,便忍不住開口“小殿下,又睡不著啊?”
卿月聞聲坐起,隔著輕紗軟帳,茫然地點了點頭。
雲裳又瞅了瞅後山的方向,“帝君還未安置,時辰尚早,不如您去找他聊聊?”
雲裳見自家帝君今日亦是古怪,竟一個人待在涼風亭飲悶酒。
未得到卿月的回應,她又補了一句,“帝君可把您珍藏的好酒挖了好幾壇出來。”
一聽此話,卿月騰的坐直了身子,“什麼?他倒好,有這種事竟然不叫我。儘知道糟蹋我的寶貝。”
一邊說著一邊穿好鞋襪,起身披了件鬥篷就急急往後山走。
老遠便瞧見碧淵潭旁立在風中的孤影。
一身玄色衣袍隨著夜風蕩漾起下擺,連影子都拉長了不少,顯得孤寂又冷清。
她呆望了一會兒,便屏退雲裳,攏了攏鬥篷,朝修羽走去。
待離得近了,卿月掃了一眼涼風亭中擺著的幾個空壇子,又戳了戳修羽的後背,“一個人杵在這兒作甚?”
修羽側身,獨自飲了這許多,卻始終保持著清醒。
見他未答話,卿月又心疼道“你一邊喝一邊用靈力化去酒力,這酒喝著有什麼勁?”
“合著是心疼美酒?怎就不知心疼心疼我?”修羽斜了她一眼。
她張口想懟回去,卻又將嘴邊的話生生地吞進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