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就站在雲渠身邊,乍然一瞧,也不由驚愕“這……怎會與鄧姨娘這般相似?”
陸十三繼續開口“老爺與夫人成婚後感情甚篤,也因此騙過了侯爺,為他鋪路,而就在兩年後,老爺送老夫人回涼州祭祖,彼時夫人正有了身子,沒有隨同回鄉,老爺與涼州當地官員應酬時,在醉月樓遇到了鄧姨娘,據屬下查到的消息,老爺當時驚為天人,在與鄧姨娘說了幾句話後,立即便為她贖了身。”
“這就對上了。”雲渠若有所思地點頭,“難怪我與二妹妹年紀相差不到一歲。”
陸十三也點頭道“據時間與資料推算,老爺應是與白錦年少相知,可惜造化弄人,白錦紅顏薄命,老爺亦有了夫人,於是多年後同樣在涼州遇到與白錦七分相似的鄧姨娘,便勾起他心底最深處的情愫……年少不可得之皎潔月光,終會困其一生。”
聞言,雲渠最先關注的卻並非祝太傅,而是陸十三的文化功底。
對此,後者回道“屬下們幼時讀書,屬下是功課最出色的一個,侯爺得知後特賜筆墨書籍,叫屬下平日裡莫要懈怠讀書。”
雲渠隨口與她聊了幾句後,頓時眼睛一亮“我欲開茶館,請人說書,正缺個撰寫與潤色文章的,日後你便去那邊吧。”
“是。”
司墨管理能力不錯,但文學素養到底差了一層,陸十三倒是正添補了空缺。
雲渠盤算著若明年資助的那群寒門學子們若有落第的,也可以安排進她的產業裡,其月例既能支撐他們養家讀書,她也能省不少事。
短暫說完這茬後,雲渠又回到了祝太傅身上“難怪我總覺當初鄧姨娘下獄時,父親的態度過於平淡無情,原是早有白月光。”
司棋插話道“替身想找總會有,老爺自不會為她再多動心思,引火燒身。”
“十五年的感情……”雲渠搖了搖頭,“時間上算來比那位早逝的姑母陪父親的時間都要長。”
“活人到底是比不過死人的。”陸十三道,“就算白錦不那樣美好,在老爺失去後美化的記憶裡也會變得無人能敵,更不必說白錦其人,貌若天仙,溫柔純善,當年將她當作心頭白月光的不止一個老爺。”
“溫柔純善……”
雲渠細細琢磨著這四個字,似乎有些明白了祝念安那般性格究竟是如何而來。
或許在祝太傅眼裡,祝念安就是他與白月光的孩子。
他將白錦的性格強行拓印在了一個三觀並未長成的孩子身上,渴望叫後者變得與記憶中的白月光一樣美好,這樣仿佛就彌補了他畢生遺憾。
大抵是意會了她未儘之言,司棋撇嘴道“奴婢瞧那資料上所寫,白錦的確無愧其名聲之大,扶危救貧,救人無數,是當之無愧的赤子之心,但咱們府上這位二姑娘……隻學其形,未得其神,行善也行得四不像!”
“所以在她露出明顯端倪,而名聲也隨之狼藉後,父親便放棄了她。”雲渠淡淡開口。
原書中可歌可泣、渲染無數的女主父母愛情,其實是不得所愛、權衡利弊後的替代品。
舐犢情深的父女情,也不過是可以隨時拋棄的、顧忌得失的錯位寄托。
真是夠諷刺。
“還有一事。”陸十三道,“老夫人得知近來京城發生的諸事後,決定來京,屬下出發前,她也已準備好行囊,算日子,該有五日左右便到了。”
雲渠一愣“父親母親從未收到消息。”
“老夫人並未叫人知會京城。”
雲渠在問過陸十三涼州諸事後,便叫她下去歇息三日,然後直接去茶館找司墨。
後者應聲下去後,雲渠便翻了翻腦子裡關於祝老夫人的記憶。
後者雖出身不高,但眼光極老辣,靠著一手出神入化的繡藝,將弟弟捧得金榜題名,一眼瞧中的丈夫——也就是雲渠的親祖父,若非當初因意外傷了手,也絕不會止步秀才。
祝太傅更不必說,有這樣的親娘和知恩圖報的親舅舅扶持,入京後又遇到了祝母這個冤大頭,路走得比同屆進士順暢多了。
而陸老夫人也是個聰明人,她深知祝母出身太高,自己在她麵前擺不了婆婆的款,同住一屋簷下也會摩擦不斷,便在祝子豐出生後毅然決然回了涼州,此後多年多是書信往來,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許是遠香近臭,經她這般操作後,祝太傅與祝母對她愧疚之下也的確更上心了許多,每逢年節的禮一車一車往涼州運,京城有個什麼時興玩意兒,也總少不了涼州的一份。
而她頂著當朝太傅之母的誥命身份,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會捧著敬著,在涼州不知有多滋潤。
她也很會審時度勢。
原書中,祝念安得勢後嫁與太子,她便全然捧著,縱對原主之死傷心,也不過是逢年燒個紙錢。
不過她如今打算來京……是因為先前祝太傅名聲受到了波及麼?
想罷,雲渠雖覺得祝老夫人來京的影響不大,還是叫應嬤嬤去知會了祝母一聲,提前將該備的備好了。
又一場大雪過後,祝老夫人終於到了。
此時已臨近年關,京城處處彌漫著濃鬱的年味兒,正元帝難得體恤了百官一回,年前七日就封筆了。
到了時辰,祝太傅帶著全家人在外等著祝老夫人。
將將正午時分,陽光灑在人身上,多少帶了些暖意。
不多時,足有五輛馬車駛進了二門處停下。
第一輛車簾子被掀開,一個丫鬟扶著發絲全白但眼神清明而有神的祝老夫人下了車。
祝太傅忙迎上前去,拱手行禮“兒子給母親請安,天寒地凍竟勞您一路顛簸而來,是兒子不孝!”
祝母等人也隨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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