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推演遊戲！
姓……魚？
還是餘？
蛇女對人類的文字並不敏感，她最喜歡的字大概就是“方”了。
在生命的最後幾秒裡，她本不想答理虞幸，奈何這句話帶給她的疑惑太大。
什麼意思？方幸在說什麼？
一個恐怖的猜測出現在蛇女腦海中，她不願意相信，因為這是真正的恐怖故事。
蛇女眨了眨眼，艱難地問“你……不是方幸？”
這個怪物，已經演到這種程度了嗎？難道，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什麼拯救哥哥的軟肋，連身份都是假的？
不，她能感受到這個人身上屬於方家的血脈。
那就是，真正的方幸被這個怪物奪舍，怪物披著方幸的皮囊做了這一切？
這個猜測已經接近真相。
蛇女的大腦快要消散了，已經無法支撐更多的思考。
此時此刻，她被虞幸一句話扭曲了認知，認知的神徹徹底底地輸了。
這當然沒問題。
“我的意見就是你得征求他們的同意，彆再強迫人了。”
影響認知的東西全都消失，醫生便沒再拘著方宵，他剛好從祠堂跑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狼狽卻神采奕奕的明珠，以及緊跟著走進來的“弟弟”。
方宵看著這一幕，哪還有不明白的。
隨後，他發現虞幸不是在和他說話，而是在和某種他看不見的存在對話。
“我知道啦，謝謝你。”明珠還拿走了那個壞掉的畫筒。
下一秒他忽然覺得不對，猛的朝醫生看去。
明珠沒有同意。
她手裡的刀哐當落地，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地狂奔上前，一把抱住虞幸，聲音顫抖著“你還活著！謝謝你……你真的救了我，你真的——”
僅僅是一次瀕臨失控，就帶來了這樣的改變。
當虞幸的身體重生完畢，意識也歸位，直播間理所當然地又一次重開。
好吧，這個結果其實他也有想過，畢竟就連他也在心中感歎過，方宵或者明珠都很適合成為推演者。
明珠鬆開了他。
祠堂裡空空蕩蕩，隻剩他一個人。
可能在思考自己到底走光了多少。嘿嘿，胸肌吸溜，腹肌吸溜，那裡吸溜。
但由於方宵身份特殊，我認為需要征求你的意見。
他剛才居然沒反應過來，自己從踏入祠堂開始，就看清了這張臉。
他喃喃著，還是伸手禮貌性地握了一下，然後不抱什麼希望地問“他呢？還活著嗎？”
他開始隱隱不安，終於覺得自己玩兒大了。
虞幸本想順口否認，但話到嘴邊頓住，某種陌生卻誠實的思緒一閃而過，讓他轉而道“或許？”
彈幕？？？
亦清也在原地冷靜了一下，才飄飄忽忽上前，把丟失在地上的攝青夢境撿起來，通過契約鬼物的特權，感應了一下虞幸複活的方位。
他本來就聰明，現在，什麼都想通了。
她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就已經知道答案。
比起弟弟，他更對不起明珠，現在回憶起自己乾的混賬事，他隻覺得一陣陣眩暈。
他深知自己隻要存在，對明珠就是一種傷害，現在這樣，對彼此都好。
明珠雙拳一攥，隨即，又有些釋然。
方宵記憶中的方幸究竟是誰，虞幸也不知道，這或許涉及到了玄之又玄的時間與因果，但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方宵永遠都等不到那個記憶中的弟弟了。
和係統說的一樣，她懷裡抱著染血的畫筒，像抱著安心的源頭，反而無視了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跡。
能活到今天的基金會成員，哪個不是逆天中的逆天。
總之，他幾乎調整過來，也拿回了自己的共情力。
方宵同意了成為推演者，他被困住夠久了，迫切的想要了解這個世界的真實。
“都結束了？你要走了嗎？”
“那我就在陰陽城等你。”醫生還是那個態度，宛若朋友之間的寒暄。
係統想了想，發現一個方位並不會違規。
虞幸。
可是代入祂真正的身份，便讓這些對話變得荒唐起來。
可是……
虞幸私以為，方宵和明珠受的苦都夠多的，既然他能決定，那就給這兩個人一個選擇權吧。
“你不是他。”
幾乎是想到這一點的瞬間，想要炫耀的話咽回嗓子裡，轉而變成了——
虞幸呼吸一滯，瞳孔不自覺地放大。
亦清很上道，好鬼做到底，送人送到西，什麼話都沒有說，一道青霧擊碎了虞幸最後的生機。
方府可是最深的囚籠，一個在府中困了這麼多年的女人，自由地第一反應居然是回去？
這姑娘腦回路果然異於常人，不然也不能在蛇女眼皮子底下保持這麼久的清醒。
聞訊而來的觀眾都隻能看見他的棺材臉，和壓抑沉默的氣質。
“她還敢回去？”虞幸的情緒正在緩慢複蘇，此時最先感受到的是詫異。
他離成為瘋子好像不遠了，除非，他能知道全部的真相。
虞幸邁入祠堂的時候，醫生就坐在蒲團上，像是在盯著方家先祖的靈位發呆。
方宵不知道明珠的意思，她是在恨侵犯了她的方幸，還是有彆的想法？
“我在這裡，明珠。”虞幸在後麵看了一會兒，淡淡開口。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
哦，那裡現在是個小土坡了。
他足夠聰明，可身處於這個世界，讓他的理解有局限。
方宵沒打算過去。
我把其他推演者都傳送出去了，你想做什麼現在就可以做，直播間將在兩分鐘後關閉。
不是分身，是祂。
即便沒有情緒，他也能想象得到，明珠這會兒肯定高興瘋了。
算了。
明珠語無倫次，但她現在隻想擁抱拯救她的人，什麼都不管了。
虞幸尊重他們的選擇。
他小時候拚了命送出去的人，真的存在嗎？
他的記憶是真實的嗎？
難道，脫離了那本書，脫離了方德明，他依然困在另一層假象中？
明明長相一樣，他就是覺得，皮囊下的靈魂，沒了那種共鳴，更像一個陌生人。
祂沒再多說，而是就這樣撐著下巴看著虞幸“我要比你先走一步了，臨走前，我想給你一個友善的提示。”
虞幸忽然道“你說可以吸納他？”
你已獲得門票——門票資格可贈予，可在離開推演後進行贈送。
青色身影化為無形，隻留下一縷青煙，朝著鎮南吹去。
他甚至想起自己混亂時把明珠“送”給弟弟的事，一時間臉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
和每次複活一樣，他的情緒一時間還是封閉的，這讓他冷著一張臉，像個莫得感情地殺手似的，坐在高高的土堆旁邊。
她覺得你要是還在，應該會回家看看，畢竟你是“方幸”。對了，她還拿著你的畫筒，之前祭壇暴亂，她用你的刀殺了幾個鎮民，畫筒帶子斷了。現在她抱著畫筒抱得死緊。
他在恐懼。
明珠要走了。
這次複活他的情緒恢複得很快，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比如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徒步穿越一整個山脈，對明珠來說，不會是什麼難事。
醫生的臉前所未有的清晰。
明珠清透的眼裡溢出淚水，生理性恐懼讓她瑟瑟發抖，可她挺直了腰背，啞聲道“方幸呢。”
“我說了，年輕真好，你的潛力是如此巨大。”很難說祂現在展現的性格受了醫生多大的影響，總之莫名的平和，“雖說不全是好事，但你的確正在飛快適應更高維度的存在。”
她也有些聽明白了，虞幸不是方幸，這中間的彎彎繞繞，沒必要現在就搞懂。
“自然，既然約好了，我就不會食言。”虞幸理所當然地回答。
係統默認了。
而且，醫生說的是“來陰陽城”。
他這樣子本來就活不了，肯定是要複活的，隻要不影響腦子，亦清對送虞幸去複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虞幸聞言有些默然，隨即想到，雖然方宵被醫生塞到祠堂裡去了，但明珠去方府，還是有概率碰上方宵。
不過麼，自己叫了好幾天哥哥的人馬上要變成同一緯度的推演者，總覺得怪怪的。
虞幸轉向他。
而事實上，虞幸正在心裡和係統討價還價。
原本在麵對邪神降臨時會崩裂的身體，這次居然毫無反應。
他隻是冥冥中覺得，“弟弟”好像不在了，不論是未來，還是過去，都不在了。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鬼故事！
這是鬼故事！
虞幸瞳孔緊縮，他的身體情況太差，從表麵都能看出來，幾乎是晃一晃，整具軀殼就會散架的程度。
沒了其他力量的影響，虞幸速度飛快，沒幾個呼吸就出現在方府前，剛好看見明珠有些猶豫地踏進方府大門。
那道氣息屬於醫生。
蛇女沒了，他的詛咒之力也全收了回來，亦清在正常情況下並不會達到不能觀測的高度，此時，這裡沒有任何高位存在可以影響直播間。
這二人之間再無交流，曾經的愛與恐懼，隨著不同的選擇變得似有若無。
入眼還是那張平平無奇的臉。
一切好像都是他的想象，雖然他知道一定不是。
預料之中的一幕也出現了。
在周圍景象變化的一瞬間，那個聰明姑娘肯定就會明白，束縛她的囚籠已經不存在，她心心念念的自由，已經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