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恩仇引!
說起江湖上的勢力,九殿或許不是最強的一個,卻定然是最奇特的那個。
他們做著“拿人錢財,替人買命”的營生,向來行蹤詭秘,少與人往來。是以,江湖上皆知九殿之名,卻又都知之不深。
不知甚麼時候起,江湖上逐漸有了“張遂光是九殿大師傅”的傳言。七年前,有好事者借機麵詢,張遂光竟親承此事。至於再有問,何時入的九殿?如何入得九殿?在大師傅中排行第幾?
他卻隻回一句,“殿規不允,恕難相告。”
雖是殺手堂,九殿卻並非濫殺,自謂五不殺不殺皇親、不殺清官、不殺德高、不殺孕婦、不殺嬰孩。多年來,其能為江湖所容,便是一直守著江湖的規矩,未曾做過甚麼出格的事。
九殿設有四堂,分彆是鬼府、幽冥、地獄、囚魂。
囚魂堂接洽雇主,地獄堂尋人跟蹤,殺人的事則向來由幽冥、鬼府的人來做。是以,九殿高手,儘在幽冥、鬼府之中,此前的八位大師傅亦皆出自此二堂。
坪上原一戰,久無情、屈不叫、斷離憂傷重而死,空出了三個大師傅的位置,自然得有人頂上。張遂光讓菩提心帶來了幽冥、鬼府中最厲害的八個殺手,便是要擇其優者委以大師傅之職。
此時,這八人悄然而立,皆一身黑衣勁裝,以鬼麵遮臉,形容難辨。然,細看之下,仍可看出其間一人乃是女子之身。
“殿主,八人已帶到。”菩提心行上前兩步,身形微躬,輕聲言道。
張遂光背對著九人坐在石凳上,一手抓著釣竿,一手按著地上已開口的酒壇,並未答話,似乎不曾聽到身後的聲音。
菩提心早也見怪不怪,領著八人安靜候在一旁,再未發出半點聲響。
淩成齋裡麵有個很不小的荷塘,裡麵原本就有些野魚。張遂光在此落腳後,分舵的管事又背著他,命人從市集買了數千斤愛咬鉤的魚種投了進去,供他釣樂。
自端王府回來後,張遂光便整日喝酒、釣魚,悠閒得很,倒似隔絕了天人,甚麼也不過問。
水麵浮漂抖了抖,看來又有魚咬鉤了。
“哎喲,勁力可真不小呢!”用力扯了扯,感覺水下一股勁力在反拉,張遂光眼冒金光,不時回頭大叫著,“菩提心,我在此下鉤五日,小魚少說也釣了兩三百條,大魚卻一條也沒釣到過。沒想到你一來,便有這麼個大家夥上鉤!嗬嗬,一會兒正事辦完了,我請你喝酒!”
話才說完,他又怔了怔,頹然道“我總記不住,你是不喝酒的。唉,菩提心,你好生沒趣!”
“啪”的一聲傳來,乃是大魚狠命掙脫,趁他搖頭說話的空檔兒掙斷了釣竿。望著半截兒正被拖向荷池中央的浮竿,菩提心麻臉一突,心裡暗罵道,“賊魚兒,可莫害了我!”
張遂光卻渾不在意,摸起身邊的酒壇,咕嚕咕嚕急灌了幾口,乃狂笑道“上了鉤的魚,管你塊頭多大、勁力多強,便是已掙脫了釣竿,我也絕不可能放你就此離去。”
“去”字才落下,他便一躍而起,幾個翻身跳到荷池中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浮在水麵的半截釣竿。一扯一揮間,一尾四尺餘長的鱘鰉魚已被他丟到了岸上。
“謔,這家夥倒真不小啊!”鰉魚才著地,張遂光便落腳在了它身邊,再轉頭謂菩提心道,“叫廚子拿去做菜罷,今日府上便吃全魚宴。”
菩提心躬身應了句“是”,乃退到了一邊,朝院外吹了個口哨。哨音落下,院門處便行來兩個漢子,拿著大網將這尾大鰉魚兜住,合力抬了下去。
“嘭!”八人中的一人,毫無預兆地挨了張遂光一掌。同列七人中,有兩人本能地退後了一步,手上皆蓄上了力。
張遂光臉色一喜,伸出舌頭舔()淨唇邊酒漬,突然向他們猛攻過去。
巡過盲山鹽場和阜州鹽場後,梅思源便回了錦州。頜王意外殞身天門城,安鹹郡內人心不穩,上至三司衙門的各階官員,下至市井鄉裡的平頭百姓,皆以為大華與沙陀大戰在即,不免憂心忡忡。
他是安鹹首官,必須回到錦州坐鎮,安定各方。
趁著午間休憩,百裡思硬拉著他到花園,冒著烈日散著步。
“源哥,頜王殿下的事,你也想開著些罷。我雖不理政事,亦已能察覺近來局勢愈來愈緊張了,如今郡內上下可都望著你這個從一品的鹽政司呢。”百裡思拉著梅思源衣袖,柔聲安慰道。見夫君為頜王之死心傷至斯,她想到了這個以民相勸的法子,“或許,隻有這一郡百姓的安危,才能把源哥從悲痛中拉出來。”
梅思源輕輕搖了搖頭,勉強笑道“思妹,我不妨事的。我不在府這些日,辛苦你了!”他臉上雖笑著,眼中卻透著滿滿的蕭索,“頜王殿下遇難,說來我實有推脫不掉的乾係。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