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恩仇引!
庇南哨所旌旗鼓動,馬皆上鞍,兵皆執槍,枕戈以待旦。
然,從每個梭巡的執勤兵臉上,都能看到顯而易見的疲憊。備戰已半月,他們每日歇息不到三個時辰,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經受不住。
自北鄴屠城而返,夏承燦便下令邊境戒嚴,庇南哨所整軍備戰。朝廷一日未下旨另派主將,夏承燦便一日行庇南主將之權。
一來,他是當今皇上的嫡孫,贄王既薨,他依製很快便會承襲郡王的爵位,身份尊貴非常。
二來,他已從夏牧陽處接管了白衣軍的金令,先前朝廷下過通文,庇南百官應其便宜。
再者,嘩變之後,庇南哨所千夫以上的將佐非死即撤,所有位缺皆已由贄王派的人補上。
因著這些緣由,夏承燦雖犯下大錯,郡中文武卻無人敢有半句違逆,他要錢便設法籌錢,他要糧便竭力集糧。
“這可是個狠辣的主兒,萬萬不能觸了他的黴頭。”想起他在北鄴所為,庇南百官皆忍不住悄悄吞唾沫,作如是想,“二十幾萬人都敢殺,我算哪根蔥?”
北鄴屠城的消息傳開後,朝野、市井一片嘩然。倒不是覺得夏承燦多麼十惡不赦,而是難以相信一個不滿二十歲的皇家子弟,竟敢親率大軍夜襲敵城,還殺了二十幾萬人!
這是何等的果敢、霸決!
事後這半月,夏承燦也一直在想,“屠戮北鄴,我做錯了麼?”
錯,自然是錯了。
“端夫子授領兵之道,首戒便是枉殺無辜。害我父王的乃是厥國將兵。”
那後悔麼?
“男子漢,便是行惡也要光明磊落。錯既鑄成,便無怨無悔,但求有來生、來生還有來生,生生世世為北鄴人做牛做馬,以償我今世冤債。”夏承燦每每在心間想。
原以為厥國得知屠城之事後,定會舉兵北上,是以,大軍回營後,夏承燦便下令全軍戒嚴備戰,沒想到三萬餘人等了十幾日,猶未見到半個敵兵攻來。
“端木玉在想甚麼?”
夏承燦一時想不通。
正當他搓須琢磨中,一個親兵行了上來,躬身報道“世子,都城來了急信。”
信?
想起父王遇害的緣由便是三封信,夏承燦氣得雙拳握得發紫,雙目睜得赤紅。
親兵躬著身,低著頭,雙手捧信,雖看不清他形容,也已感覺到了不妙,正暗暗叫苦。
不想這時雙手一輕,信已被取走。是的,夏承燦把信取走的瞬間,親兵覺得雙手甚至全身都陡然一輕。
信封正中是承燦親啟。
這個字跡,夏承燦並不熟悉,倒有些好奇了,乃去了火漆,取出信張。
信上僅有兩行字
都城局危,贇王府謀事在即。你我皆負血仇,圖報便在此時。
盼兄即刻北上,合力勠賊!
信末勘名為承炫。
“竟是夏承炫?”
端王未入宮理政的消息,很快便在都城傳開了,繼而,他病重堪虞之事也廣為各家所知。
永華帝正在臥病中,宮裡早傳出他危在旦夕的消息,現今,攝政的端王又倒下了,朝堂之上已無主事之人,如此危局,百年未見。
一處暗室中,數人圍坐,燭光如螢,照不清其臉麵。
“你們怎麼看?”一人開腔問道。
一時諸人交頭接耳,輕聲論議。
“皇上、端王皆已年邁,此次”頓了頓,再道,“贇王殿下乃是唯一的嫡皇子,這擁立新主可是個不小的功勞啊,各位!”
“何大人所言有理。”
“不錯!”
“眼下朝局困頓如此,若贇王殿下統禦群臣,定能扭轉乾坤!”
“正是如此。朝廷不可一日無主,大華不能一日無君。曆來新主登基,都會重賞首擁之人,不如?”
“這個端王畢竟還沒死啊?”
“此次,苦禪寺的高僧已經說了,他是油儘燈枯,回天乏術了!”
“還是再等等罷?端王咽氣了,我們便擁立贇王殿下為新君?”
“就是,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