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恩仇引!
華燈初上,月冷如霜,瑞庭苑被黃白之光照得晶瑩剔透,宛若黑暗中的一顆明珠。
揮退了侍婢後,夏承漪坐到了書案前,挑亮了燈,研好了墨,攤開了紙,提起了筆。
梅遠塵不在府上的日子,她已經養成了寢前寫一封信的習慣。
適才,她已讓紫藤左右倒騰出了六百多兩銀錢,又從父王生前的書房中找來了大華的牛皮地圖,選定了往蒯州的路線。
諸事備妥,心情自然好甚,匆匆吃了晚膳便回了房,實在是耐不住一腔喜悅,巴不得早些寫下心中所想——
遠塵哥哥
你離去已十六日,不知此刻到了蒯州沒有?
身上的傷好些了麼?可還疼得緊?
你行事艱難,些須事事聽從雲姐姐安排才好。
臨近年關,風雪更頻了,你出門時帶的襖子太單薄,記得在路上找個市集置辦些裝服什物。
倘使你到了蒯州,那便甚麼都好了,兩個小寶寶可還康健?
今日早朝後,哥哥便來看我,還允我出去玩了半日。
我去了泥人王,之後又到了對麵的常來酒樓。
膳桌上,紫藤給我出了個主意,我覺得挺好的。
那個小妮子對我說,與其在府中苦等,還不如去蒯州找你呢!
嗬嗬,哥哥把府上的銀錢都收了回去,好在紫藤、百合她們幾個小丫頭還有些私儲的銀錢,我都借了過來做盤纏。
可說好了,我這幾日便設法喬裝出去,僱個馬車,一路去蒯州。
到了蒯州,你可不許生氣,不許對我板著臉!
你不知這些日子,我在府中有多無趣、多煩悶,我不要和你再分開這麼久了。
放心,我到蒯州看過你後便會回來的,絕不會耽擱你辦想辦的事。隻是近些日子,我神思不寧,心緒難定,總想見你一麵才踏實。
先前你在錦州之時,我便數次想去那裡尋你,卻終究下不定決心。這一次,我甚麼也不管了,甚麼也不顧了,隻想早些見到你!
遠塵哥哥,若不是老天強插這許多禍事,我們早已禮成夫妻,形影不離。你傷得那般重,若不能親眼見你,我的心裏總像壓著沉石,既不得暢快,亦難以安寢。
你雖見不到這信,我卻仍忍不住要訴於你聽的。君知妾意,相信你我能心意相通。
漪漪留筆。
筆跡乾了,夏承漪始從書案上取來一個信箋,將信張折好,輕輕裝好,再用蠟滴封口。
書案的左側有一尺餘見方的檀奩,向來是她存放珍物的不二之選。
夏承漪又提筆在信封正麵寫上了“四十九”後,拉開了奩屜,將信封小心翼翼壓在了一摞書信上,再緩緩收了起來。
“遠塵哥哥,你的傷我要來蒯州找你了!”
江湖千山隔萬裡,恨無雙翅與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