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任何一份信仰之力傳遞過來,她都能立即捕捉到信徒的一生,包括過往類似案例的應對方式。賦財、罰金、再觀察……都有可循。
這門仙術在取名上偷了懶,或也不算偷懶,就是故意湊對……叫“仙念雲海”。
其實已經不是純粹的仙術,是仙術、神通、法術、神術的雜糅。
完整的仙神同修體係,不斷膨脹的仙念雲海……
讓她可以躺在這裡,時不時摘出幾朵信仰之花來細細觀察……貌似悠閒!
在某一個時刻,她忽然起身坐直。
房間裡的封鎮呼之欲出
淩霄秘地的仙陣一觸即發,
掛在腰上的青羊天契也輕輕揚起——
歪歪扭扭的紙羊,掛在濁世佳公子的腰間,竟有一種醜醜的好看。
從窗外斜落的一縷陽光,輕輕地晃蕩了兩下,以此為敲門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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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瀾不驚的三息後,自光線之中,折出來一位紅發披身的男子。
他戴著一隻幼稚可愛的虎頭麵具,穿了件儒衫,五指掐了一個漂亮的道決,如燈在心台,微微躬身而禮。
古老的貴族禮儀,來自於中央帝國的傳統。
“葉閣主,初次見麵,在下孫寅。”他的聲音是不太有鋒芒的,頗有世事磋磨後的滄桑。
葉青雨波瀾不驚地看著他:“閣下不請自來,令我驚懼。”
孫寅的笑聲在麵具下響起,似乎很欣賞葉閣主的風趣:“老實說——我來這裡,也很驚懼。畢竟常駐雲城的那位,凶名在外,人魔都於此改道。”
同為黃河魁首,同樣天資絕世,當年也是豪言“勝天下一百年”的驕子,但他丟失了最美好的年華,自知已有不如。現今雖然都是絕巔,他也清醒地認識到差距。
畢竟同樣是參戰,他對抗的是藏頭露尾的一真道首,薑望對抗的是全力拚命的宗德禎。他是幾個照麵就被按下了,薑望卻有不俗的戰場貢獻。
當然,也是有同為絕巔、逃跑不難的自信,才會來這一趟。
葉青雨沒什麼閒聊的興致,在旁邊的茶桌上輕輕一按,雲氣聚成的沙漏,便開始流時:“也不知我這裡有什麼利益,能讓一位真君冒險。”
威脅毫無意義。任何一個掌握武力的人,隻要不是蠢到了家,都不會在威脅麵前放下刀劍。而這個世界的殘酷秩序,確定了太蠢的人走不到太強。
泄憤倒有可能。但必然會招致最徹底的複仇。想來不管是誰,就算確定要和薑真君為敵,大概也不願惹出大鬨天京的那種狀態。
所以葉青雨認定對方是來談利益的交換。
但對她來說,現今這世上,還真沒什麼利益能夠打動她。
她要的都在身邊,遺憾的都無法挽回。富甲天下,也無欲無求。
“孫寅今來,不是拿走你的利益,而是帶來利益給你。”孫寅始終保持了尊重,這份尊重是給錢醜的:“薑真君會為你提供不設限的保護,但我想,你有你的自由意誌。”
鎮河真君沒有當場降臨,是因為葉青雨有葉青雨的隱私空間。
他們是人格平等,互相尊重的兩個人,沒有誰是誰的所屬物品。
葉青雨可以有事沒事地發信閒聊,但不會事事都叫他。在真正觸及危險警戒的力量展現之前,他也不會一點風吹草動就出現。
現任淩霄閣主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沙漏。
時沙滴得很快,她隻預留了半刻鐘,時間一到,傳承自近古如意仙宮的仙陣就會啟動。
“我是來邀請你加入平等國。”孫寅不再兜圈子:“你父親曾經在此經營,為之奮鬥。你繼承了他的一切,也當繼承他的理想。”
“對於家父的理想,我們的認知可能不太一樣。”葉青雨聲如孤月,清冷而疏離:“倘若家父還在,竟知平等國找上門來,還與我接觸……我想他一定不會開心。”
葉淩霄所求,一則為妻複仇,二則愛女安穩。
除此之外,什麼理想,什麼仙神,都無關緊要。
他自己在平等國打生打死也就罷了,倘若知道有人敢拖他女兒蹚這渾水,豈止是不會開心……一定大開殺戒。
“我很尊重錢醜。平等國也並不會強迫任何人加入,我們聚以理想,絕不迫以強權。隻是他留下來的遺澤,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說一聲——”
孫寅的語氣很有幾分認真:“錢醜為組織做出過卓越貢獻,也因此贏得了一些……不方便放在雲國的財產,我們稱之為【理想金】。但隻有你加入組織,才能接收這部分財產。”
“理想絕非空中樓閣,而是壘磚砌瓦,這就是【理想金】這個名字的由來。它是平等國內部的硬通貨,理論上什麼都能兌換。功法、道術、秘典、元石、現實生活裡的榮譽地位……”
“有些護道人不幸死去了,他的【理想金】,就會留給幫他實現理想的人。”
“錢醜生前在【理想鄉】留下的未儘之理想,是‘剿滅一真道’……我們當然不能把他的理想金,交給姬鳳洲。”
“組織現在並不想跟鎮河真君產生交集,所以也沒有接納你的計劃。但我想著,或許還是應該問問你。畢竟這是錢醜的遺留,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決定它。”
他頓了頓:“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禮物。”
平等國這個組織,可以說它魚龍混雜,可以說它沽名釣譽,可以質疑它關於理想的純粹性,但絕對無法否定它作為一個秘密組織的隱秘性。
迄今為止已經有不少的平等國核心成員被殺被捕。像錢醜、李卯這種把握絕對武力的高層,都如煙花隕落。
但外界對於平等國的了解,仍似霧裡看花。
比如這個【理想金】、【理想鄉】,就是葉青雨第一次聽聞。
她隱約能明白一些平等國成員視死如歸的決心。
因為他們即便是死了,也會有人實現他們的遺願——隻要他們為自己的理想,掙得了足夠的理想金。
“平等國倒是很懂得尊重個人財產。”葉青雨不置可否:“家父要給我的禮物,從來都是親手交給我,不會假手於人。”
孫寅的眼睛裡,有一分黯色:“人生總是會有一些遺憾,有一些,來不及的瞬間。我們並不情願,卻必須麵對。”
事實上葉青雨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葉淩霄並不信任平等國。即便真要轉交禮物給女兒,也不會假手於平等國這個組織。
哪怕他確實是以錢醜之名,和孫寅並肩作戰,依托生死過。
事實上到了最後那一刻,葉淩霄真正信任的人隻有兩個,白歌笑和薑望。他最後的禮物,也是通過這兩個人轉交。
“不知家父留下的【理想金】,夠在平等國裡換到一些什麼?”葉青雨問。
孫寅道:“比如他當年是怎麼修成的財神,葉閣主可知道?加入平等國,想必你可以更完整地認識你的父親。完整的金秋名的商道傳承,就在平等國裡。”
“此外錢醜留下的【理想金】,足夠支付我全力出手的酬勞。”
這位平等國護道人的態度很和緩:“因為你和錢醜的關係,你能知道這些,其它的恕我不能儘述。”
“好,感謝閣下的告知。”葉青雨順手拿過旁邊堆迭的賬本:“我還有事,恕不相送。”
“葉閣主。”孫寅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說清楚:“錢醜在平等國的經曆,你不感興趣嗎?”
“那是家父不想我知道的一麵,我想我最好還是不要知道。”葉青雨將手裡的賬本翻開,窗外的陽光掠過她的秀發,有一種嫻靜的感覺。
她說:“我想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