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低聲道:“勝光寺的和尚到了。”
高士廉放下手中的棋子低聲道:“讓他進來吧。”
“喏。”
波頗和尚拄著拐杖走入這間潔淨的屋子,目光看了看趙國公長孫無忌,與許國公高士廉,躬身行禮。
高士廉低聲道:“你要與老朽說什麼?”
波頗一手還要拄著拐,低聲道:“老僧快要老死了,修繕勝光寺是老僧所做的最後一份功德,在死之前有些話想要告知許國公。”
高士廉撫須道:“你說。”
“當初老僧讓玄奘西行去天竺,有人送來消息,他已到了大清池,在素葉城。”
長孫無忌問道:“如此說來他已離開了西域地界?”
波頗又道:“當初在曲江池的告誡,老僧銘記在心不敢忘記,老僧恐不能活著見到玄奘回來,今日見侯君集大將軍回長安,老僧便想到了玄奘,隻希望許國公能夠在玄奘回來之後,善待他。”
長孫無忌道:“你怎麼不去尋太子?”
“老僧不敢打擾東宮。”
高士廉撫須道:“知道了,伱且退下吧。”
因現在的波頗實在是太老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不好看。
這個老和尚走出了屋子,長孫無忌這才拿起一旁的茶碗,繼續在棋盤上落子。
高士廉低聲道:“今天又去見過太子殿下了?”
長孫無忌點頭道:“嗯。”
“與太子殿下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一些很尋常的事。”
“你與老夫越來越疏遠了。”
長孫無忌低聲道:“有些事我能自己做主。”
高士廉低聲道:“你現在也是朝中吏部尚書,又是中書令,身居高位,老夫問得太多也不合適了。”
長孫無忌沉默著,繼續下棋。
高林又快步回來道:“陛下深夜召見了魏征。”
高士廉撫須道:“老朽知道了,你且去休息吧。”
“喏。”
翌日,早晨,李承乾帶著弟弟妹妹們繞著東宮跑步。
李慎一路跑一路哀嚎著,道:“皇兄,我跑不動了。”
李承乾道:“加油,咬咬牙就能跑到東宮了。”
李治現在雙腳邁得比走路還慢,本是冬天的早晨,還有些冷,他低聲道:“皇兄,為何她們跑一圈,弟弟要多跑半圈。”
李承乾道:“你要和女孩子一樣嗎?”
聞言,李治咬著牙,又加快跑了幾步。
李承乾看了一眼落在後麵的李慎,又道:“稚奴,今天先到這裡吧。”
李治實在是跑不動了,他扶著腰點頭,隻剩下呼吸的力氣,雙腳都在打顫。
“你去把李慎扶著過來。”
“嗯。”李治連忙去扶,兩兄弟就這麼攙扶著走入東宮。
這種高強度地鍛煉,一時間殿下們也有些吃不消。
李承乾大致摸清楚了弟弟妹妹的體能極限。
臨去上早朝前,又吩咐道:“都不要坐著,起來動一動!”
一群弟弟妹妹哀嚎著,又隻能相互攙扶著,站起來。
換好了朝服,李承乾坐下來吃早飯。
李麗質帶著弟弟妹妹還在做著伸展運動,她們做完伸展運動才能用飯。
李承乾吃著麵條,吃著餅,補充著身體所需的碳水。
太子殿下能夠好好吃飯,小福打心裡很高興。
做完了拉伸運動後的弟弟妹妹這才開始用早飯,李麗質坐在皇兄身邊低聲道:“她們在驪山日上三竿才起來,在東宮可不能讓她們這般懈怠。”
李承乾點著頭,將碗中的麵條吃完,又將餅吃完,舒服地打了一個飽嗝。
天邊剛剛出現些許陽光,李承乾這才走出了東宮。
今天的早朝群臣來得格外早,平時監理朝政哪有這麼多人,有一半都去了驪山。
現在才是滿員,悉數都到了。
李承乾熟門熟路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恪低聲道:“來時見到皇兄在東宮外跑步。”
李承乾道:“晨跑,孤的習慣,健體鍛煉。”
李恪頷首道:“皇兄看起來確實比以往更健壯了一些。”
朝堂上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皇帝一回來,這裡的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
趁著陛下還沒到,大家與相鄰的人都聊著天。
長孫無忌走上前,默不作聲遞來一卷卷宗。
李承乾接過卷宗打開看了一眼,卷宗不大,可以藏在袖子裡,解開繩子打開一看,便是出入關的文書,還有中書省蓋印。
如此,李承乾向舅舅笑了笑,而後不動聲色地藏入袖子裡,揣著手繼續站著。
李恪又道:“聽聞皇兄近來時常練箭術?”
李承乾道:“閒著無事就去練練,你常年都在軍中,哪兒能和你比。”
“皇兄說笑了,其實弟弟的箭術並不精湛。”
“你是不精湛,孤隻是初窺門徑,有空你也教教孤。”
李恪神色犯難,道:“恐怕近日不行,要值守朱雀門。”
“孤的意思是,以後有空的話。”
“喏。”李恪一板一眼地行禮。
“秋獵玩的一定很開心吧。”
“那確實,弟弟打的獵物一直是最大的,還打了一頭肥碩無比的野山豬。”
兩兄弟聊著天,無視了站在一旁的李泰,李泰一時間找不到說話的人,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入定站立。
終於,陛下來了,早朝正式開始。
各部還未開始彙報事宜,就有太監念誦旨意,因王珪年事已高,賜告老,留任禮部,另諫議大夫魏征,直言進諫,悉悉勸導,為國事奔走,代為侍中……
三言兩語的旨意,便是王珪告老了,魏征官拜侍中,位列宰輔,與長孫無忌地位相當。
不清楚其中發生了,總覺得這位皇帝秋獵回來的這兩天朝中發生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