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不是我?”青衫書生繼續搭箭,“看不出來你能做這種滅門慘案的仇家還挺多哦。”
“三娘他們...”
“都是我殺的,”顧懷頭都沒抬,認真地瞄準,“你那個挺猛的兄弟胸口插了根竹子還能追著我繞著竹林跑三圈,厲害的厲害的。”
又一箭射歪了。
右腳受創的男人靠著單腿勉強站了起來,嘴唇微微顫抖,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當看著對麵那個渾身是血的書生又有了給弓搭箭的動作後,他遲疑了兩秒,扶著肩頭單腳蹦跳著,滑稽又可笑地逃入了竹林。
……
當踩碎竹葉的聲音響起之前,顧懷已經在竹林裡坐了很久。
事實上殺那個魁梧漢子的過程,遠沒有後麵他自己說的那般輕鬆,胸口被貫穿,自知命不久矣的漢子鐵了心要給兄弟複仇,好像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疼痛,一路攆著逃跑的顧懷進了竹林。
好幾次顧懷都差點被漢子抓住,想來下場一定比斷一隻手慘,而顧懷後麵也隻衝著竹子密集的地方跑,胸口插著竹矛的漢子才被漸漸甩開,而眼見再也追不上滑不溜秋的顧懷,漢子滿腔悲憤絕望不甘地發了一聲喊,然後就這般倒了下去激起一片塵土。
然後顧懷就猶豫了起來。
之前不走,是因為腳受了傷,早晚會被追上,而現在可以走了,卻又有點不想走了。
他有些好奇,好奇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讓這些蟊賊盯上了他,好奇他們的言語裡,那些還沒說儘的話是什麼。
這好奇心讓他抓心撓肝,讓他覺得自己要是就這麼走了以後一定會睡不好,讓他看著燒毀的木屋發了一會兒呆。
之後他就砍下了幾顆腦袋,挖好了坑,設好了陷阱,在一堆雜物裡找到了一把還沒上弦的弓,輕聲哼著歌在竹林裡等著某個人回來。
然後他就等到了。
男人跑得不快,畢竟一隻腳已經廢了,但顧懷的腳也沒好到哪兒去;男人被嚇破了膽,往日看起來冷厲嚴肅的模樣變成了狼狽和害怕,但顧懷也不敢扔了弓提著刀追近一些誰知道這男人是不是什麼隱藏極深的角色?
而男人跑得乾脆利落的行為,倒是讓顧懷很欣賞,看來這是個識時務的角色這樣的顧懷就很喜歡,比剛才那個魁梧漢子好上太多,一言不合打生打死乾嘛?坐下來聊聊天多好。
口鼻之間有些不適,顧懷吐了口唾沫,裡頭全是血,他搖了搖腦袋儘量彆讓自己暈過去,踉蹌地追著前麵單腿跳的男人,嘴裡還在碎碎念些什麼,讓這一幕看起來分外詭異。
“對,就這麼跑,彆回頭...真要拚命,誰死還難說,再多流點血,再多耗點力氣...”
大概是這種碎碎念起了某種作用,單腿跳的男人絆到了樹根,摔了個結結實實,等他想要再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沒了力氣。
現在想來,如果這些年不是老二,就憑他自己的本事,也許能不能安生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某種信念萌生出來,男人竭力爬了起來,然而很快就在同一個地方摔倒了第二次。
“你看看,搞成這個樣子,何必?”顧懷咳了咳,算著距離,一刀砍在男人另一條好腿上,“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咳咳,你們他媽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