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莫急,且聽我細細說來。”
“如今城中前任知府一直在牢獄之中,他坐視黃家胡作非為,卻不加以製止,反而在其中牟利,這還不招人怨恨的?”
“今日侯爺給滿城人停工歇息,皆是來看樸知府遊街的!”
“快看,人來了!”
滄州的街道上,早就被清了場,兩側皆有士兵維護著治安。
搖搖晃晃駛來的囚車中,隻有一個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人。如果不說是樸正,他們是很難將這個人,與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知府老爺聯係起來的。
源源不斷的有人往囚車上丟著爛菜葉,爛樹皮,也幸好如今滄州城的道路平整過了,找出個磚石不容易,否則遊街這一路,樸正早該被人打死了。
從衙堂中湧出的士紳老爺,在當地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少不了和樸正有過交情的,此時見到這種場景都不禁脊背發寒。
大不了是一死,可當下這真是將顏麵都丟儘了。囚車裡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死了,等到鍘刀落下的那一刻,反而是解脫了。
任誰家也丟不起這個顏麵,再一想起嶽淩方才所言,勸他們不要重蹈覆轍,教養後輩需以德為重,耕讀傳家之類的言辭,便更確信了幾分。
畢竟當麵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群情激奮之下,就見身子僵直的樸正被送上了刑台,有官吏宣讀了他的罪狀之後,民情也達到了頂峰。
一刀過後,便爆發了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徹底清掃掉了曾經壓在滄州百姓身上的重擔。
百姓自發的跪向了府衙的方向,從心底感激如今在府衙辦差,但從不炫耀功績,一心一意在改變著滄州的一切,帶給他們新生的安京侯。
便是之前留下的積案,安京侯也給足了全城百姓一個交代,所有罪犯,無論何種身份,儘皆繩之以法,如此鐵麵無私,全心為民,還如何不是民心所向。
百姓成片的跪倒在地,而站在府衙門前的士紳們,便成了最顯眼的那一個。
他們再站在場中,就好似在接受百姓跪拜一樣,實在太不合適了。
眾人身不由己的被民意所裹挾,麵麵相覷之後,也回過了身跪倒在地,似是成為了百姓代表一般,在最臨近府衙的位置,叩拜了起來。
各地士紳都如此“帶頭表態”了,全城百姓更是上下一心,齊齊叩謝起來。
適時,先頭跪下的幾位士紳,不由得開口道:“諸位就彆再有彆的小心思了,若不助侯爺成事,我們也將是全城的罪人,顧家,胡家之流,都是我們的前車之鑒……”
……
滄州極東濱海之處,此刻卻忙碌得如火如荼。
廣袤無垠的海麵上,卷起層層浪花,隨著潮汐波浪傳遞到岸邊,有道道溝渠縱橫交錯,潺潺引著水流。
海水源源不斷的注入到鹽田之中。
在鹽田上,是大小不一的鹽池混雜排列著,由於海水自身的流動,在池中往複流動著。
太陽的炙烤之下,水分隨著流動不斷蒸發,鹽水的濃度也隨之增加,這便是從海水到鹵水的過程。
通常取鹵水,結晶後便是海鹽。而在嶽淩的提議之下,在鹽池之間,開辟了一處帶有閘口的單獨水池,侯耀將草木灰均勻的灑在這一級的鹽池中,用於沉降海中的雜質。
草木灰入水,讓原本清亮的海水,變得渾濁不堪。
在這個階段要持續的攪拌,以便於更好的與海水反應,將雜質一同沉澱。
從攪拌到靜置完成,一般要經曆半天,甚至一天左右的時間。
等到海水再次恢複清亮,才到了引鹵水的階段。
製鹵池和用於晾曬海水的鹽田池便不同了,製鹵池更深,且底部平整,皆是被磚石壘砌好的,而側壁開小孔,用紗網包裹,以更好的過濾雜質,得到較為純淨的鹵水。
為了保證鹵水的濃度,嶽淩還建議改進了測量方法。
在一般的鹽田,大多是用蓮子來測量,蓮子能浮在水麵,證明達到了合適的濃度,可以用於析出鹽晶。
但這種測量方法太過簡陋,一處鹽場也不是就有一個池子,拿著一個蓮子去各個池中測量,顯然太過笨重,無法普適,而找到兩個大小,重量都一致的蓮子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便讓鹵水濃度有了誤差,影響到後續結晶的效率。
嶽淩提議,用竹筒封底,裝上配重物,測試是否能夠漂浮在鹽場上。粗細一致的竹節顯然更容易尋,而且更為耐用,正可謂一項細節的創新。
侯耀本來是被派來支援嶽淩製鹽的,原以為他在此地是主導,卻沒想到竟是還在這裡偷師了。
竹節漂浮在鹵水表麵,侯耀心下一鬆,吩咐左右鹽戶道:“開閘引水。”
至此,製海鹽便來到了最後一步,結晶了。
在陽光的炙烤之下,海鹽會呈現出雪花狀,不斷從水中析出,剛剛析出的鹽,潔白如雪。
這種純潔之美,在光芒的照射下,又呈現出五彩斑斕的光暈來,景色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