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還是我幫你把他送回去吧,表弟的腦疾似乎是有些嚴重了。”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表弟又瞪了他一眼,李蒙一陣莫名其妙。
不過腦子有病的人,正常人是很難理解他的思維的。
鄭椿斂下殺意,催促宋愈:“李大夫還沒回來嗎?”
宋愈聽出他的畫外音,心說這輿圖定是個重要物件,絕不能交出去,他麵上狀似不耐道:“你的藥方在李大夫手裡,耐心等等,快了。”
門吱呀吱呀叫,李蒙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意識到宋愈二人的隱晦交鋒。
片刻後,一陣冷風灌進來,又很快閉上。
李大夫回來了。
宋愈剛想說話,卻被李蒙搶了先,他似乎很是緊張。
“二叔……”
李大夫身上藥箱都沒來得及放下,眉頭皺得很緊:“你還是那個想法?”
李蒙嘴唇翕動,什麼都沒說出來,李大夫卻是了然了。
“滾吧,李家沒你這種攀龍附鳳的子弟!”
李蒙急著想辯解,但李大夫性格剛硬,大手一揮堵住他的話,“二位是來看診的?”
宋愈從鄭椿身後轉出來,“李大夫,是我。”
見了宋愈,李大夫表情肉眼可見的緩和,“小宋啊,是來取之前放我這裡的東西嗎?”
見他點頭,李大夫燃了炭火,說“等我片刻”,就旋身進了後院。
李大夫生活清貧,碳也不是什麼好碳,溫度雖然上來了,但炭盆裡黑煙不斷,氣味有些嗆鼻。
宋愈咳了兩聲,抬眼看見李蒙臉上的痛苦,但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有心思開解他,他自己心裡像是裝了宋閔養的那匹千裡馬,跑動個不停,但麵上又必須穩住。
他目光掃過後院方向,按照計劃,那處應當藏著接應的黑甲軍,隻要按著計劃來,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隻要沒發生變故。
宋愈精神緊繃,李蒙卻突然湊近他,宋愈險些蹦起來。
“……李兄,有事?”
“宋愈,你相信我,”李蒙眼底通紅,執拗地盯著他,“我這麼做都是不得已!”
宋愈眼皮又開始跳了。
他忍不住用手蓋住眼睛,片刻,歎了口氣,“李兄,有什麼事我們之後再說,算我求你。”彆嚇我了。
李蒙被他的反應整蒙了一瞬,一時沒再發瘋。
結果他不發瘋了,另一個又接了他的力,“你很緊張?”
宋愈麵無表情搖頭。
“後院有什麼?埋伏我的人?”鄭椿湊近他耳邊低聲說,“猜猜為什麼我敢自己一人過來,再猜猜我那麼多手下都去了哪裡?”
“……”
鄭椿輕輕歎息:“誰能想到真正的輿圖居然還在曹侍郎身上呢?你的謀劃落空了,可惜。”
宋愈從他說出第一句話開始,渾身都是麻的,麻勁過去又是冷,他牙關緊咬,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鄭椿像一隻抓了老鼠卻不吃,放到嘴邊玩的貓,“你向我投誠,說東西在醫館的那天。我的人查到,大理寺的人一直在對曹千山用刑,似乎沒撬出來有用的東西,後來黑甲軍的白克狄也插手了,他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當然,最終讓我確定的是曹夫人,她主動聯係上了我們,供出自己當時怕曹舜鳴被人奪珠棄蚌,才給了假貨,真的原想給了門房,讓他帶在身上做她兒子的替死鬼,誰知曹千山發現了。”
“他讓人溺死了知情的門房,真的被他藏了起來,現在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哪。”
宋愈仿佛靜止了一般,鄭椿看出了什麼,愛憐般歎了口氣,“你看,你自己也是個跟那門房一般的替死鬼。那物件被人精心護著,你一個活生生的人卻被推出來,就算我今天放你回去,你身體裡的毒也會很快毒發。”
他笑著點了點宋愈凍得通紅的鼻尖,用晦澀的南詔語吟唱般輕道:
“永彆了,可憐的羔羊。”
後院傳來飛快嘈雜的腳步聲,宋愈猛地掙起身,但一道寒芒速度更快,他眼前驟然閃過刺眼白光,緊接著喉嚨刺痛。
有什麼東西“砰”的一聲落地。
宋愈踉蹌著倒退兩步,輕輕咳了兩下,在恍惚中竭力睜眼,想要看清倒地的鄭椿,他左胸上插了一柄短刃,一雙深邃墨綠眸子狼一樣死死盯著宋愈,充斥著不甘。
炭盆裡黑煙嫋嫋,毒素不知何時已經蔓延他全身,不然憑他的本事,宋愈根本躲不開那一刀。
烏泱泱的黑甲軍從前後湧入,李蒙眼神驚恐看著他,宋愈想開口,湧出的卻全是血沫。
他聽見李蒙崩潰大喊的聲音,聽見五仁焦急變調的呼喊,聽見李大夫的怒吼……他聽見了很多,仿佛將世間一切都收入耳中。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科,他卻隻能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喊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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