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跑校,學校離家大約有三公裡多,初中我就開始跑校,中間隻間斷了半年——那時候學校到我家連路燈都沒有,所以其實是相當危險的,但是我沒法住校——讓我住校我基本就是每天都要跟人打架,把同宿舍的人挨個揍一遍,揍一輪以後再從頭開始揍起來——就頑劣到這個地步,從初中開始就一個人住一個屋,跟誰都相處不來。
從謝菲那裡出來,我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總覺得發生了一件特彆大的事,而自己所能做的努力其實很少——這種事完全沒有頭緒,我都不知道從哪入手。因為晚上還要去歌舞團,我也就不回家了,和真賤跑過去發小家蹭飯——我們幾個裡就數發小有錢,他爸是我們那裡有執照的私人診所的醫生,那時候我們抽不起煙都是攛掇發小回家要。蹭飯出來,發小跟家人要了二十塊錢,三個人跑過去遊戲廳打街機。
其實那時候我和他們的誌趣就不太一樣,他倆特彆喜歡打麻將機,就是什麼大三元大滿貫的機器,搞好了打一把可以賺三十塊左右——他們打這個,我一般就去玩《三國誌吞食天地》或者《西遊釋厄傳》這類,而且我玩得很爛,連個下上a都不能每次都放出來——我好像始終都是這樣,什麼都會一點,但是什麼都玩不好。他倆打了會麻將很快就輸光了,出來跟我打遊戲,結果中間真賤他爹跑來抓他回家,攔腰一腳踹得真賤趴遊戲機上,遊戲機又撞在牆上,撞得牆上刷刷往下掉白灰——我以為把真賤的腰都踹斷了,掩著臉背過身子順著牆腳趕緊溜,真賤回頭還想咧嘴罵人,看見是他爹撒腿就跑比狗還快,他爹瞪了我一眼追著去了,這時我才跟發小反應過來,倆個人一回想剛才的場麵忍不住還是心有餘悸,但是再一看笑死了——遊戲機把牆皮都磕下來很大一塊,這一腳真可謂是勢大力沉
"真賤明天去醫院,會得了腰椎間盤突出"我嘻嘻哈哈說。
"也可能是骨盆斷裂!以後每個月他都要來一次例假,還得墊衛生巾"
我倆嘻嘻哈哈開著玩笑,我就跟他說起來看上了謝菲,不知道該怎麼追,發小這個人從小就是個山炮,他是完完全全的現實主義者,所有形而上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做人的阻礙,他從來不會為了這些東西陷入迷惘。
"不行吧,你一個學生去追一個社會人,聽起來怎麼都不靠譜。"
"靠譜不靠譜的你得追了以後才知道不是嗎?反正我是看上了,我得追一追看看情況。"
"走江湖的女人沒法追,追到了也留不住,你還不如找個同學"
"同學找得還少嗎?媽的親個嘴都要被拿著磚頭追,很有意思嗎?"
"至少你跟同學是一種人,跟那種女人不是"
"這世上沒有第二種人,所有人都是一種——你少廢話!我是問你有沒有什麼點子,可不是聽你噴糞來了"
"點子嘛你給她一萬塊錢就妥了"
這裡解釋一下,我們小的時候一萬塊錢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了,那時候萬元戶的熱潮還沒過去多久,我們高中的學費每個學期才六百塊錢,我抽煙三塊的美登或者桂花都是好煙了,過年過節家裡給零花也就五塊十塊,所以一萬塊是個很大的數字。
"一萬我倒是沒有,三塊倆塊都沒有,但是你是不是藏了錢?拿出來幾塊給她買點禮物,晚上我過去送給她——"
"我沒錢,特彆是這種錢,一毛都沒有——你泡妞還要我掏錢?不要臉"
"我要女人我要什麼臉!掏你的吧"
我上手就搶,終於又從發小口袋裡掏出五塊——這家夥向來有錢,啥時候也得藏點錢在身上,但是你不去掏他自己肯定不會拿出來——
"花掉了一會兒去了歌舞團連門票錢都沒有了"
"我來想想辦法買點啥呢"
其實壓根也沒有什麼合適的送給女人的禮物,我和發小滿街轉了三四圈,把那些過端午出來擺攤的小販都看了一遍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禮物——我想象裡應該送她一束花,可是我們那地方隻有紙紮店才有花——
"咱倆去城郊找一片葵花地,摘幾個葵花得了——去哪給你找花"發小轉了倆圈累了。
"那還不如去學校花園摘點喇叭花,起碼還不糟蹋糧食"
所以最後我們在學校花園摘了一把亂七八糟的花,晚上的時候很多花其實都閉朵了,很掃興,然後實在沒什麼東西買給她,又買了一罐碳酸飲料——可不是可樂雪碧這類品牌,壓根不認識是什麼雜牌子飲料,大概就是我們那個縣裡或者周圍幾個縣自己家的廠子產的——極其寒酸,如果是給到現在你拿這個去追姑娘,八成會被照臉啐一口唾沫——
"你這些玩意,喂豬都差點意思"發小看了我準備的禮物,忍不住訕笑。
"趕鴨子上架,這地方就這麼個條件,湊合來吧"我也不滿意,但是那是我的條件能支撐的最高禮遇了——行不行的上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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