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浮躁地抬起手,用力地搓揉眉心。
突然——
“抱歉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土方的聲音終於出現,並隨著他的腳步聲一起快速靠向眾人。
“慢死人了!”
正蹲在青登旁邊休息的總司,一邊站起身,一邊沒好氣地繼續道。
“隻是弄個頭發而已,為什麼能花那麼長時……嗯?”
餘下的話音卡在了總司的喉頭,無法發出——在循聲朝土方看去的這一瞬間,她不禁語塞。
不僅總司是這般。
青登、近藤……總之在場的所有人,現在都將愕然的目光,集中到正大步向他們走來的土方身上。
“抱歉呀,很久沒梳這種那麼正經的發型了。”
土方一邊咧嘴笑著,一邊抬手摸了摸頭頂的發髻
“所以不小心多花了些時間。”
土方平日裡對自己的發型,一向不怎麼在意。經常是隻用一條細帶來將頭發隨意地在腦後束起。
而現下,他居然編了個相當工整、漂亮的發髻。
兩鬢及前額的頭發,也全都梳理得整整齊齊、油光水亮的。
如此正經的發型,令土方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少了幾分混混的痞氣,多了幾分正人君子的氣息。
這股氣質再配上他那張風姿颯爽的俊臉……隻怕任誰都想不到這名美男子,居然是一個跟“翩翩公子”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農民、混混。
“土方。”永倉率先問出了此時縈繞在眾人心間的疑問,“你怎麼突然換了個……這麼正兒八經的發型了?”
“阿歲……”站於井上身旁的近藤,這時長歎了一口氣,“你這是……又打算去勾搭女人了嗎?”
“沒錯!”
土方對近藤用力地打了個響指,壞笑道。
“我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來參加過這種人氣旺盛的慶典了。”
“一年一度的焰火大會,想必能吸引不少的好姑娘。”
“不借此良節,多認識幾個女孩,豈不浪費?”
“哈哈哈,真是期待今夜啊!”
說罷,土方叉腰大笑。
眾人都知曉土方是一個多麼風流的人。
所以在聽完土方的這番解釋後,以總司為首的一乾人等紛紛露出“啊,原來是這樣……”、“土方,真不愧是你啊”的神情。
唯有一人此刻所流露出的神色,與旁人都不太一樣。
那就是青登。
隻見青登忽地睜圓雙眼,目光緊鎖身前的地麵。
靈感這種東西……還真就非常奇怪。
總在一些奇怪的時候,突然迸現。
土方剛才的那一番浪子言論,令青登驀然有了一抹靈感。
這抹靈感飛速變化,最後化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大家。”
突然出聲的青登,將所有人的視線與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我……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
……
……
江戶,居留地,昂古萊姆氏的家,三樓,艾洛蒂的房間——
房門緊閉。
朝南的窗戶大大敞開。
在房內的光源皆已被熄滅的當下,隻有從窗外灑進的月光,才略略地給房間帶來一絲明亮。
由銀燦的光粒子組成的皎潔素輝,在房間的上空靜靜漂浮,最遠流泄到艾洛蒂的床榻邊,將房間以艾洛蒂的床為分界線,劃割出光影對比極為強烈的整齊兩半。
月光使得寬敞的臥室影影綽綽,仿佛披上了一層厚重的霧氣。
窗外掛著因飽含濕熱氣息而略顯沉重的夜風。
風聲強調出室內的靜謐,同時也襯得房內唯一的“光”……那無聲地與黑暗做著對抗的月光倍顯孤寂。
這當兒,一縷夜風掠過窗戶,發出輕盈的細語,將一絲涼意直送入艾洛蒂的床、直送入艾洛蒂的被窩。
穿著一身潔白睡袍的艾洛蒂仰躺在床,藍寶石般的眼瞳平視被夜色與月光染成一片灰的天花板。
為了能讓艾洛蒂健康長大,安東尼對艾洛蒂的睡眠時間有著極嚴格的要求。
在安東尼的規定下,到了晚上8點時,艾洛蒂就必須上床睡覺。
當然——艾洛蒂時常會為了看書,或是為了乾些彆的什麼事兒而偷偷熬夜。
隻不過今夜的她,顯然是沒有那個從被窩裡偷爬出來的心力了。
——如果我能去參加焰火大會的話……那麼此時此刻,我肯定正在大會現場玩得特彆開心吧……
——啊,不行不行……明明都決定好了,不再去想這種傷心事情的……
晦暗的夜色、隻有自己一人的寬敞房間……這樣的環境,極容易使人內心的負麵情緒放大。
艾洛蒂現在就處於這樣子的狀況之中。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去細想沒能參加今年的焰火大會的遺憾……
明明自己非常能理解爺爺的良苦用心,知道爺爺也是非常想帶她去玩的……
但艾洛蒂就是感覺好委屈……
雖偶爾會耍任性,但艾洛蒂自認她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彆說是傷天害理的慘禍了,小偷小摸的醃臢事兒,艾洛蒂都沒有做過。
常言道“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結果,自己這個啥壞事都沒做過的人,卻接二連三地碰見各種倒黴事情。
就不提那些久遠的過去了……光是現在,自己這“想去焰火大會遊玩”的小小心願都得不到滿足。
艾洛蒂愈是往下深想,就愈是覺得心裡難受……眼簾又一次地浮起一層淡薄的水汽。
為了平穩自己的情緒,艾洛蒂抬手抹掉蒙在眼簾上的那層水霧的同時,連做了數個深呼吸。
——好了……彆再多想了……
——快睡吧……
艾洛蒂用像是想催眠自己的沉悶音調,於心中反複自語道。
——沒啥好難過的……又不是永遠沒法參加焰火大會了……
——等明年吧……
——等到了明年時……我這小小的心願,一定能得到實現的……
在自己這番不間斷的“催眠”之下,艾洛蒂的眼皮緩緩沉下。
儘管這對猶如藍寶石般的美眸裡,仍在閃爍著難過、不甘心的光芒……但隨著艾洛蒂的逐漸閉眼,這抹光芒一點點地隱沒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
篤篤篤……
窗戶那兒,冷不丁地傳來窗框被叩響的聲音。
“咦?”
艾洛蒂剛閉上的雙眼,再度睜開。
篤篤篤……!
窗框被叩響的聲音再度傳來……而且此番的音量更響、更清晰。
——這聲音是怎麼回事……?
艾洛蒂一麵懷揣著疑問,一麵掀開身上的薄被、翻身下床,趿上拖鞋,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一點點地走向月光。
待來到這扇不僅窗簾拉開著,窗口也大敞著的窗戶後,艾洛蒂朝聲音所傳來的方向——窗戶的下方望去。
眼前所見之景,令艾洛蒂驚得瞳孔微縮,並不由自主地以母語爆出驚呼:
“師傅?(法語)”
艾洛蒂的房間窗戶下方,恰好是一條寬闊的街道……倘若此時這條街道上有路人,且這名路人正抬頭上望的話,那他將能看到這樣一番驚人畫麵——
一名年輕武士像蜘蛛一樣,身子緊貼房子三樓的外牆,兩隻手扒住窗戶的窗框,整個人掛在窗戶的下方。
“晚上好啊,艾洛蒂。”青登仰起頭,對艾洛蒂微笑道,“太好了……你還沒有睡。”
小臉蛋被強烈的疑惑之色所支配的艾洛蒂,目瞪口呆地與正和她打招呼的青登對視。
腦袋霎時被大量的疑問所填滿。
“師、師傅,你在做什麼啊?你知道這裡有多高嗎?若不慎跌下去的話,就算不死也要摔成重傷了啊。”
艾洛蒂一邊這麼焦急地說著,一邊扭頭看了看四周。
確認窗外的街上沒有任何行人,確認樓下的安東尼與勒羅伊都沒有察覺到他們這裡的動靜後,艾洛蒂急急忙忙地向青登伸出手。
“來,師傅,快上來,快進我房間。”
“那我就叨擾了……”
青登雙臂一使勁,以極利落的動作翻身越過窗戶、進入艾洛蒂的閨房。
“師傅。”
艾洛蒂以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圍著青登轉圈圈。
“您、您是來找我的嗎?您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找我?您是順著屋子的牆壁爬上來的嗎?有受傷嗎?”
艾洛蒂連珠炮似的向青登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青登並沒有急著去逐一回答艾洛蒂所訴的這些問題。
他揉捏了幾下因一口氣地爬上艾洛蒂的房間,而正酸脹著的雙臂……然後對艾洛蒂揚起一張充滿親和力的笑臉。
“艾洛蒂,我們去參加焰火大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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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最近的熱天氣該死的蚊子,擾得作者君都沒法好好休息了(豹斃.jpg)
所以不能怪作者君短啊,都怪天氣和蚊子……若沒有他們,作者君一定能變長(豹經風霜.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