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露不舍者有之,慨然流淚者有之。
青登輕抿嘴唇,表情複雜。
粗略數來,他已在這座城市裡居住了3年之久。
等再回到江戶,將會是在什麼時候呢?
一念至此,難以言說的落寞情感便攀上其心頭。
……
……
東海道,品川宿——
作為東海道上最靠近江戶的宿場,品川宿有著不弱於一般城鎮的繁榮度。
經過一陣的趕緊趕慢,新選組的將士們總算是在夜幕即將降臨之際,順利地抵達品川宿。
行軍過程中,未出任何岔子——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晉升的速度快得異常,但是再怎麼樣,青登也是老老實實地從底層一路打拚上來的。
他若連區區的120名將士都管理不好,那他也彆乾了,趕緊打道回府,洗洗睡了吧。
青登始終感念我孫子忠太郎的無私相授。
2年前,討伐甲斐山賊的那一仗,青登從當時擔任全軍總指揮的我孫子那兒,學到了非常多的治理軍隊、管控後勤的方法。
對於青登的“偷師”,我孫子從不介意。
當青登前去求教時,他還會耐心地一一予以解答。
若無我孫子的春風化雨,想必現在的青登肯定是沒法那麼順利地將新選組掌控自如的。
每當想到這,青登就感到深深的遺憾。
倘若我孫子還活著,他將是目前最適合“新選組室長”一職的人,沒有之一。
後勤工作可是很拚腦力的。
像我孫子這樣的“腦袋能夠長時間高效運作”的神人,簡直是最佳的後勤人才。
隻不過,這種念頭放在腦子裡想一想就好。
就算我孫子還活著,他也絕不會成為青登的麾下一員。
說根道底,他始終是大鹽黨的人。
雖然大鹽黨的行事作風要比法誅黨溫和得多,但他們終究是敵視幕府的倒幕集團,絕不可能加入作為幕軍序列之一的新選組的。
幕府的新組建的戰鬥部隊將沿東海道西上——此則消息老早就傳遍了東海道的53座宿場。
麵對即將到來的幕軍兵馬,東海道的各座宿場可不敢怠慢。
為了伺候好新選組的將士們,品川宿的問屋場馬力全開。
【注·問屋場:負責管理宿場,同時負責為官差們提供‘人馬繼立’等相關服務的機構,其管理人員一般由當地的鄉紳、地主來擔任。】
不僅調集了宿場內的全部人力、物力,還將附近的助鄉都給動員了起來。
【注·助鄉:江戶時代的勞役,宿場的人馬不足時,鄰近村莊須提供人力及馬匹。】
青登等人的前腳剛一踏入品川宿的地界,後腳就立即有問屋場的人迎了上來,將他們分批引入旅館。
就在眾人前往旅店的路上,許多花枝招展的女人——主要是追鳥、夜鶯和步行巫女——像聞著腥味的貓一樣,爭先恐後地撲了過來。
【注·追鳥:走唱賣藝的女子。夜鶯:在街頭攬客的廉價娼妓。步行巫女:古代日本常見的一種巫女形態。不隸屬於特定的神社,雲遊各地祈禱、傳教、工作。其中不乏一些以賣藝或者當遊女為生的巫女。】
眾所周知,澀澀是人類文明的第二生產力,第一生產力是懶惰。
在江戶時代,為數不少的宿場、旅遊景點的主要營收是澀澀的勾當。
因此,這也算是江戶時代的宿場的經典畫麵了:大量滿身風塵味的女子如幽靈般在宿場的街頭遊蕩,遇到前來投宿的旅人就上趕著貼過去、兜售自己。
在她們的眼裡,新選組的隊士們那都不是氣勢洶洶的軍隊將兵,而是偌大的生意單子!
新選組的絕大部分將士都是出身卑微的寒門子弟,哪見過這種陣仗?
一時之間,他們的眼神都在那一片片鮮豔的、上下招展的和服袖子間迷失,意識也隨之變得顛亂。
就在這時,一道恫喝敲醒了他們:
“都讓開!此乃新選組的軍列,不容侵犯!”
青登的喊聲剛落,問屋場的工作人員們便湧將上來,將追鳥、夜鶯、步行巫女們儘數驅走。
早在出征起始之時,青登就向全軍下達了嚴令:行軍途中,不得與風塵女子往來!違者直接斬首!
平心而論,絕大部分的將士都很想在經曆完一整天的艱苦行軍後,舒舒服服地抱著女人入睡。
可是,懾於青登的威嚴,他們隻能強忍欲望,戀戀不舍地遙望逐漸遠去的溫柔鄉。
“什麼嘛……玩個女人而已,有什麼關係呢……”
某人嘀咕道。
類似的抱怨聲在軍列的各處響起著。
“允許我們玩女人的話,可以讓我們能有更加充沛的精力來應付之後的行軍,不是嗎……”
“就是啊……”
他們以不太張揚的方式騷動起來。
生怕被青登、長官們聽見,所以全都壓低著嗓音。
恕不知,在如此距離下,對於擁有天賦“風的感知者+1”的青登來說,他們的這些呢喃、嘟囔,跟直接把嘴巴對著其耳朵來說話,並無大的區彆。
青登靜靜地瞥著那些表露不滿的人,然後不發一言地收回視線。
……
……
是夜——
青登的房間——
“呼……”
青登倚著身旁的肘靠,將疲憊化為聲音。
在牛背上顛簸了一整天……雖不至於讓他感到精疲力竭,但仍有淡淡的倦意遲滯著他的精神。
就在他的麵前,端坐著三位身高、體型不一的人。
他們包得跟個粽子似的,低沿鬥笠戴著,麵巾裹著,身上的和服攮得嚴嚴實實。
一字排開,儀態拘謹。
滑稽的是,這三人的身形差異,恰好能構成一個比例完美的等比數列。
最左邊是腰圍和身高似乎相等的大胖子。
中間是身材不胖不瘦,個子也不高不矮的女人。
最右邊是體型非常嬌小的小女孩。
這樣的體型、這樣的組合……即使不用細說,也能知道他們的身份。
“安東尼先生,這裡已無外人,你們可以把鬥笠和麵巾都摘下來了。”
聽到青登這麼說,艾洛蒂、安東尼和勒羅伊連忙摘下鬥笠、脫掉麵巾。
“呼……”
安東尼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一口氣。
“總算是能透一口氣了啊……”
隻見三位的麵龐上都沾著細密的汗珠。
艾洛蒂的小臉被悶得一片泛紅,金色發絲黏在她那嬌俏的臉蛋上。
雖然現在仍是氣候寒冷的冬季,但是戴上一整天的鬥笠和麵巾……光是那種有汗不能擦的感覺,就夠讓人不好受的了。
“抱歉啊,辛苦你們了,從今天起直到抵達京都,都得委屈你們扮演‘蒙麵人’。”
青登的話剛說完,安東尼便忙不迭地快聲道:
“哪兒的話!橘先生,請不要道歉!我們感謝您還來不及呢!”
既然接下了桐生老板的“護送昂古萊姆一家去京都”的委托,那麼青登自是會全力以赴,絕不怠慢。
為了避免遭受軍伍內的秉持尊王思想的隊士們的攻訐,艾洛蒂等人都得進行偽裝,遮住極具特色的西洋麵孔。
幸好冬將軍尚在,即使戴著鬥笠和麵巾,也不會引人生疑。
隻要能夠解決掉外貌上的問題,其他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三人都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
艾洛蒂的日語更是流利、標準得根本不像一個老外。
安東尼和勒羅伊雖有濃重的口音,但亦無大礙。
江戶幕府統治下的日本可沒有普及義務教育,更沒有推廣標準語。
或者說,從德川家族建幕至今,就沒有官方層麵的所謂的標準語。
江戶、京都、大阪——這三座大城的人,都視自己這邊的口音為標準語,並且還互相瞧不起對方的口音,特彆是京都人。
大阪人對自己的“大阪弁”充滿極強烈的自豪。
京都人視自己的“京言葉”為崇高尊貴的雅音。
越是地理位置偏僻的地區,口音就越重、方言就越懂。
特彆是西南地區……比如薩摩方言,基本跟日語沒啥關係了,完全就是兩種語言。
因此,就算外人聽見艾洛蒂等人的講話聲,也不會因口音而懷疑他們的身份,隻會覺得他們是出身自某個山旮旯裡的鄉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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