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大阪話不就是普通話嗎?’”
“……”
正當青登無言以對的這一會兒,木下舞接著道:
“他剛才說:希望你去他的茶屋裡坐一坐,他今天新進了一批好茶,味道可香了。”
“阿舞,麻煩告訴他:感謝您的好意,可我們正在趕路,就不去喝茶了。”
說罷,青登輕磕馬腹,繼續前行。
然而,走沒多遠,就又有一人攔住了他。
“這位爺兒!”
這次出現的人倒是說著普通話,不過其口音依然摻雜著強烈的大阪味道。
“要不要來玩線繩抽獎?最高大獎是足足的10兩金哦!10兩金哦!”
他一邊以浮誇的口吻這般說道,一邊伸出10根手指。
線繩抽獎——又稱“寶引”。從一堆繩子裡挑出一根來拽,如果拽到特殊的繩子,便是中了獎,可以領取獎品。起初為孩童的遊戲,後來獎品逐漸變得豪華,大人們都開始狂熱起來,所以寬政改革(17871793)時曾一度被禁止。
“不必了,多謝。”
“這位爺兒!再考慮考慮吧!這麼豐厚的獎品可不多見啊!”
“謝謝,真的不必了。”
就這麼來回拉扯了好一會兒,青登才總算是擺脫了此人的糾纏。
未等他喘一口氣,其馬前就又出現了一道嶄新的身影。
“這位爺兒!瞧你們的這副模樣,你們是打外地來的旅人吧?”
這一回出現的家夥,乃是身穿滑稽服飾的年輕人。
看樣子,他似乎是一位街頭藝人。
未等青登回應,他就自顧自地繼續道:
“既然是異鄉人,來了大阪可不能不看我宇次郎的得意表演啊!”
說罷,他撩起衣服的下擺,撅起屁股,*眼朝天。
青登見狀,不禁直抽嘴角。
如此姿勢……他已經認出對方所要表演的藝能。
很顯然,這是日本的傳統藝能——曲屁。
簡單來說,就是伴隨著三味線和小曲放屁的雜技,非常低俗,可是卻很受民眾的歡迎。
眨眼間……真的是眨眼之間,青登的身周忽然出現海量的看客。
他們圍得裡三圈外三圈,興衝衝坐等這位自稱宇次郎的街頭藝人放屁。
隻見做完準備動作的宇次郎不緊不慢地從懷裡摸出一支簡陋的笛子。
接著,他就這麼一邊吹笛,一邊用力放屁。
為了憋出屁來,他拚命使勁兒,以致氣血上湧,麵龐脹得通紅。
噗!噗!噗!噗!噗!噗!
屁聲悠揚……
神奇的是,他的屁聲竟與笛聲形成詭異的配合……
現場的看客們哈哈大笑,看得很是開心。
完全欣賞不來這種藝能的青登,則是一臉懵逼地看著努力放屁的宇次郎,以及周圍的非常捧場的大阪市民。
約莫1分鐘後,表演結束了。
“謝謝你們!感謝諸位的捧場!”
宇次郎站起身來,穿好衣服,向現場的看客們致以謝意,接著十分優雅地向青登行了一禮。
然後,他沒有向青登討要賞錢,就這麼揚長而去了。
至於那些看客,也自然地散去了。
青登怔怔的望著這位曲屁藝人逐漸遠去的背影——他好像就隻是單純的想要在旅人麵前抒發一下自己的表演欲而已……
這位藝人前腳剛走,後腳就又有新的“意外情況”纏上青登。
5位手提菜籃子的大媽莫名其妙地湊上前來,十分熟絡向他搭話:
“哎呀,這位爺兒!你長得好高啊!”
“快看!這馬的毛發亮晶晶的!養得真好!”
“哎喲!這是您的媳婦兒嗎?”
“好漂亮的媳婦兒呀!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兒來!”
“吼吼吼吼,要是我的兒媳婦也能這麼水靈就好了!”
“咦?這邊這位戴眼鏡的大爺也很俊耶!”
……
嘰裡呱啦,響成一片。
她們僅憑5人之數,硬生生地產出“500隻鴨子齊聲鳴叫”的氣勢。
青登等人沒應一句話,可她們卻已經自顧自地說了幾十句話。
因為她們是一塊兒開腔,誰也不顧誰,嗓門又大,所以青登都沒聽清她們在說些什麼,隻聽見一堆噪音。
青登敢用自己的靈魂來作擔保——自己絕對不認識這5位大媽,連見都沒見過。
明明是陌路人,可是對方卻得心應手地湊過來搭話,而且聊得還很嗨,完全沒有半點生澀的感覺。
明明青登等人都沒在理她們,可她們卻還能毫無阻礙地把聊天進行下去……
不知情的人見了,怕是會以為青登和她們是熟人。
相比起青登的懵逼,桐生老板和木下舞此時倒是很淡定。
看樣子,他們對於“根本不認識的大阪大媽突然湊過來搭話”的這等狀況,似乎已是見怪不怪。
桐生老板矜持一笑,換上熟練的大阪腔:
“感謝誇獎,想不到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被您這樣的美人誇上一句‘俊’,真是三生有幸啊。”
“呀啊——!大爺,您可真會說話!您吃不吃烤魷魚?我剛好給我丈夫買了兩根烤魷魚,來!分你一根!快吃,熱乎著呢!”
……
桐生老板以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這群大媽。
大媽們雖走了,但青登仍沉浸在震驚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這就是大阪人嗎……?
——大阪人拉近距離感的方式好奇怪啊……!
此時此刻,青登再度感悟到:有的時候,“地域黑”還真的就是原始版的大數據!
從他進入大阪市區至現在,攏共不過半個小時。
在這無比短暫的時間內,他就已經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文化衝擊!
遍觀日本各地,大阪算是最易遭受“地域黑”的地區之一了。
早在很久以前,青登就從各式各樣的渠道裡聽聞過大眾對大阪人的刻板印象。
比如大阪人對於他們的方言有著非常強烈的自豪感,認定大阪話才是當之無愧的日本普通話。
即使會說關東話,也會倔強地使用大阪方言——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大阪方言的“感染力”太強,所以他們改正不過來。
類似於此的刻板印象,還有“大阪人格外熱情,熱情得令人無所適從”、“大阪人喜歡表演段子”、“大媽特彆喜歡嘮嗑”……等等等等。
青登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原來大眾對大阪人的這些刻板印象全都是真的!
身為“儒家文化圈”的一員,在儒家文化的影響下,江戶時代的日本人很推崇含蓄、文雅的交流方式。
此前隻在江戶和京都生活過的青登,早就習慣了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含蓄、委婉的相處方式。
因此,麵對大阪人的這種格外“熱情”的交流態度,以及他們那詭異的拉近距離感的方式,他自然是感到極不適應。
正當青登仍在懵圈的這個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喊聲吸走了他的注意力——
“快看!是‘大鹽黨’的殘黨!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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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篇”結束後就是“結婚篇”。“結婚篇”結束後,本書的時間線就可以推進到1864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