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體一顛一顛的……青登感到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
“……橘。”
緊接著,遠方傳來聲音。
“……橘!”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橘!醒醒!”
格外熟悉的聲音……是土方歲三的聲音。
“橘!醒醒!彆睡了!你快醒醒!”
“土方先生,快看!橘先生的眼皮在動!”
繼土方歲三之後,是原田左之助的聲音。
驟然間,混沌中射入一束束白光——青登緩緩睜開雙眼。
不算柔和的陽光映滿其眼簾,使他不禁沉下眼皮,用纖長的睫毛來過濾光線。
待眼睛稍微適應亮光後,他茫然地轉動腦袋,掃視四周。
他首先確認的事情是自己正平躺在地上,臉正對著天空和兩張熟悉的麵龐——土方歲三和原田左之助一左一右地湊在他眼前。
這副場麵,倒是像極了前世的“你醒啦,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女孩子了.jpg”的表情包。
“橘先生,您總算醒了。”
原田左之助一邊麵露如釋重負的放鬆神情,一邊接著問道:
“橘先生,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痛?餓不餓?在出擊前,我剛好揣了一塊烤魷魚在懷裡,你若是餓了就拿去吃吧。”
原田左之助說著像變魔術一樣,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紙包。
麵對原田左之助的機關槍般的連續發問,青登並未於第一時間做出應答。
他現在隻感覺腦袋發脹得厲害,就跟灌了鉛似的,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隨著意識蘇醒,就像是魚吐的泡泡一樣,昏迷前的種種記憶浮上腦海。
“無我境界”……刹那……戰勝般若……京都天狗的突然現身……
待腦海中的最後一點迷霧被驅散後,他頓時圓睜雙目,瞳孔微縮,掙紮著坐起身。
原田左之助見狀,急忙道:
“橘先生,您還是乖乖躺著比較好!您受傷很重,若是不慎牽扯到傷口,那可就麻煩了!”
青登明白原田左之助的好意,可他現在顧不上這麼多了。
在起身後,他立即伸長脖頸,四處找尋桐生老板的身影。
幸而他剛一轉動視線,馬上就在其身旁發現了正在昏睡的老人。
就跟方才的青登一樣,桐生老板也是平躺在地,麵朝天空,胸膛規律地上下起伏。
眼見桐生老板無恙,青登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隨後,他將視線從老人身上收回,轉而查看自己現在所身處的環境。
舉目望去,周圍儘是陌生的光景。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遠方傳來激烈的喊殺聲。
“這裡是哪兒?”
青登前腳剛問完,後腳土方歲三立時答道:
“我們現在在嵐山的南麓。我們本在追擊長州軍,突然就在此地發現睡得正香的你倆。”
——嵐山的南麓……?我和桐生老板怎麼到這兒來了……
正當青登這般暗忖時,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體很笨重。
抬手一摸後,才知是身體各處包了厚厚的麻布,從頭至腳的逐條傷口都做了簡單的處理。
青登沒學過醫,但身為“受傷專業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因此他對以銳器傷為主的創傷治療有一定了解。
僅憑傷口處傳出的酸麻感,他就知道幫他處理傷勢的人僅僅隻是往他的傷口抹了點藥膏,然後用麻布緊緊包上,防止繼續失血。
雖然手法略顯粗糙,遠遠稱不上是治療,但讓青登暫時沒有性命之虞。
否則,縱使青登有天賦“鎖血+7”的加持,任由這些傷口不斷淌血的話,也頂不住這樣巨大的消耗。
“歲三,左之助,這些傷……是你們幫我包紮的嗎?”
土方歲三搖了搖頭:
“不是,當我們發現你時,你就已經是這副被治療過的模樣了。”
青登聞言,不禁一愣。
既如此,便說明是某位不明人士在土方歲三他們趕到之前為他治了傷。
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不難猜想。
他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一道戴著紅色天狗麵具的頎長身影。
在行將力竭昏迷之際,他瞧見一名戴著紅色天狗麵具的神秘人士,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徑直地朝他和桐生老板走來。
望著此人,一個名字在青登口中呼之欲出:京都天狗!
老實講,青登當時一度以為自己遇鬼了。
對於這位傳說中的京都天狗,青登近乎是一無所知。
他對其的了解,全部來自從古牧先生那兒聽聞的些許隻言片語。
隻知京都天狗是一位身手了得、熱衷於打抱不平的義士,曾在京都一帶很有名氣。
因為此人的活躍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現在隻有四十歲往上的老一輩的人還記得這個名號。
初聞此事時,青登全然視作普通的市井傳聞。
哪怕曆史上確有其人,也多半不在京都或是不在人世了。
本以為早就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人物,竟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自己眼前……青登焉能不驚?
從對方那輕鬆從樹乾上疾躍而下的矯健身姿,以及那平穩有力的步態來看,他應該還很年輕,至少不會是一個步履蹣跚的糟老頭子。
可這般一來,就與青登所知曉的“京都天狗的活躍時間很早,他年紀應該很大”的傳聞相悖了。
難道說,“京都天狗”的名號也是像歌舞伎那樣世代傳承的?
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二代目或三代目京都天狗?
說到底,京都天狗為何會在這兒?
他究竟是何時出現在這兒的?
我為什麼完全沒感受到他的氣息?
他想要做什麼?
種種疑問塞滿青登的腦海。
儘管努力回憶,但他現在隻記得在京都天狗現身後沒多久,他就因氣力儘耗而昏死過去。
待醒過來時,就是土方歲三和原田左之助擠在他眼前的“你醒啦.jpg”的場麵了。
從目前已知的種種情報來看,不難推斷出是京都天狗為他治傷,並且將他和桐生老板送到這兒。
——京都天狗……此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要幫我?
懷揣著無數疑問,青登扭頭向土方歲三和原田左之助問道:
“你們有沒有瞧見一個戴著紅色天狗麵具的人?”
“紅色天狗麵具?”
原田左之助一邊嘟囔,一邊扭頭去看土方歲三——二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青登早有預料地歎息一聲:
“唉,算了,當我沒問吧。”
砰!砰!砰!砰!砰!砰!
驟然間,一陣自遠方傳來的密集槍響,將青登的意識拉回現實。
多虧了這陣槍響,讓青登回過神來:他現在仍身處戰場之中!
他與般若的對決結束了,可討長軍團與長州軍的戰爭還未徹底告終。
雖然京都天狗的真實身份與行為意圖讓青登很是在意,但這事兒還是留到往後再去慢慢思考吧。
——現在還是先集中精力,終結當前的戰事!
這般暗忖後,青登看向土方歲三,換上嚴肅的神情:
“歲三,目前戰事如何了?”
土方歲三不假思索地作答:
“大體還算順利,我們已經取得壓倒性的完勝,長州軍全線敗退,輸得連兜襠布都沒了。隻是……”
說到“隻是”這一字眼時,土方歲三停了一停,頰間浮現一抹憾色:
“長州軍的總大將明顯換了個人,指揮風格突然變得格外慎重。”
“我們已奪回天龍寺……雖然這座寺廟已經被燒為廢墟。”
“目前,長州軍的最後一點兵力退守嵐山,借助嵐山的地利之便,展開節節抵抗。”
“儘管全軍將士無不奮勇追擊,但……‘攻山’實非易事,我們的兵力和作戰經驗還是不足。”
“將士們要麼疲於爬山,要麼迷失在密林中,追擊進度不甚理想。”
“從現狀來看,我們隻怕是不能徹底全殲長州軍了。”
青登安靜聽完後,微笑著拍了拍土方歲三的肩。
“歲三,放輕鬆。”
“長州軍大敗虧輸,死傷慘重,以總大將久阪玄瑞為首的尊攘派領袖們儘皆伏誅——對我們而言,戰果已足夠豐富。”
“若是太過貪婪的話,怕是會反受其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