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對那家夥一直關愛有加。”
“不僅收他為徒,而且還親自出資供他去江戶留學。”
“在組建土佐勤王黨後,你也總是委以重任。”
“隻不過,你交給他的任務,全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臟活。”
後藤象二郎說著在喉間比了個“斬首”的手勢。
“你對岡田以藏是何感情,我暫不知曉。”
“反觀對方,他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每當自己快捱不住時,他就會反複呢喃‘武市老師’、‘武市老師’。”
“他視你為自己的唯一支柱。”
“依我來看,這世上最虔誠的信徒也不過如此了。”
“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受罪?”
“武市半平太,隻要你交代一切,你的這些同夥就不用再受罪了。”
“聽呐,就在此時此刻,你的無數同夥飽受煎熬,一心想著求死。”
“隻要你一句話,這些慘叫、呻吟,馬上就能停下。”
“無辜者立即釋放。”
“有罪者就地正法,給他個痛快。”
後藤象二郎的這番話語,算是給足了台階。
然而……
“……”
武市半平太不為所動。
莫說是開口說話了,他就這麼呆愣愣地坐在原地,連動都不動一下,把對方當空氣。
後藤象二郎見狀,緩緩沉下眼皮,眸中迸出意味深長的神采。
“……也對,你是不可能答應我的這些要求的。”
“畢竟,你非常希望我們早日殺掉你的所有同夥,尤其是那個岡田以藏,對嗎?”
看似是在反問,實質上其言辭間充滿了篤定的口吻。
“……”
武市半平太還是不作聲。
感覺自己在跟一個木頭人交流的後藤象二郎,滿麵不悅地咬了咬牙:
“耗吧!耗吧!你就慢慢地耗吧!我奉陪到底!”
……
……
嗒!嗒!嗒!嗒!嗒!
後藤象二郎大步流星地離去,在地上踩出“嗒”、“嗒”、“嗒”的沉悶巨響。
儘管其足音已遠去,但武市半平太依然一副“原地石化”的模樣,身子一動不動,臉上沒有半分神情。
冷不丁的,牢門外忽地傳來聲音:
“武市老師,您……還好嗎?”
隻見一名獄卒打扮的年輕武士蹲坐在牢門外,一臉擔憂地看著武市半平太。
這位獄卒名叫大石彌太郎。
他雖不是土佐勤王黨的成員,但卻一直很崇拜才華橫溢的武市半平太。
因此,在武市半平太蹲監獄的這段日子裡,他一直儘可能地照顧對方。
時而送些營養品,時而轉述外界的新聞,時而幫忙向武市半平太的家人報個平安。
大石彌太郎的到來,總算使武市半平太有了反應,不再“石化”。
“大石君,你來了啊。”
“武市老師,您……還好嗎?”
武市半平太微微一笑:
“我很好,不必擔心。後藤的那番陳詞濫調,我這一年來聽得夠多了,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後,武市半平太頓了頓。
須臾,他幽幽地問道:
“以藏他……如何了?”
大石彌太郎怔了怔,麵露難色:
“以藏他……太慘了……”
“痛昏後被水澆醒,醒了後繼續受刑,然後再度痛昏過去,接著又被弄醒……就這麼反複好幾次,每天如此……”
“換做是我,頂多幾日就堅持不下去了。”
“可以藏卻撐了整整一年多……”
“真的是……太慘了……太慘了……”
話到最後,他實在說不下去了,長長地歎息一聲,臉上布滿同情之色。
武市半平太聽罷,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抹掙紮之色。
隨後,便見他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虛空,仿佛在思考什麼。
“……大石君,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大石彌太郎下意識地回應道:
“嗯?武市老師,您說。”
武市半平太滑動雙膝,拉近二人的間距,身子抵近牢門。
接著,他從懷中摸出一個雪白的饅頭。
日本的饅頭更像是中國的包子,裡頭是有餡的。
看著這個饅頭,大石彌太郎驚訝地瞪大雙目。
“饅頭?武市老師,您這饅頭是從哪兒來的?”
武市半平太有饅頭——這並不稀奇。
為武市半平太準備的“監獄餐”一直很不錯。
饅頭、糯米團子等小吃時常會出現在其餐桌上。
但是,身為專門看管武市半平太的獄卒,大石彌太郎很肯定:最近給武市半平太送來的餐食中,壓根兒就沒有饅頭。
武市半平太沉聲道:
“我這饅頭是從哪兒來的,你就彆管了。”
“大石君,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將這饅頭拿給以藏吃。”
他話音剛畢,大石彌太郎頓時如遭雷擊一般,瞳孔緊縮成針孔狀,嘴巴不受控製地張成“O”字型。
不明來曆的饅頭……點名要求拿給岡田以藏吃……大石彌太郎再傻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武、武市老師,難道說……這這、這饅頭是……?”
武市半平太表情凝重地點點頭:
“沒錯,這饅頭摻了毒藥,隻要吃下去,10息之內就會吐血而亡。”
儘管已經做足心理準備,但在聽見對方的親口認證後,大石彌太郎還是感到驚懼萬分。
霎時,他的麵龐變得煞白,就像是被漂染過一般。
一輩子遵紀守法,莫說殺人,連條狗都沒殺過的大石彌太郎,第一次見到毒饅頭,同時也是第一次被拜托去殺人。
他嚇得身子發軟,一屁股跌坐在地,手腳並用地向後退去,遠離武市半平太。
“不、不不不……我不行……我不行的……武市老師……我沒辦法殺人……我隻是一個獄卒……我怎能去殺人呢……!”
眼見大石彌太郎要逃走,武市半平太急了,他抓住牢門的欄杆,快聲道:
“大石君,你錯了,這不是殺人,這是幫以藏解脫!”
“你也看見了吧?以藏太慘了!即使活著也是受罪!無止儘地受罪!”
“隻要吃了這饅頭,他就不用再受罪了!”
“拜托你了,拜托你了!”
“這是我畢生的請求了!”
平日裡素來高傲的武市半平太,這一刻難得地低下頭顱,語氣懇切地請求他人。
大石彌太郎看了看武市半平太,然後又看了看其掌中的饅頭,麵部表情被強烈的躊躇、驚恐所支配。
牢房內外陷入詭異的寂靜……外頭的風聲顯得異常刺耳。
約莫10秒鐘後,大石彌太郎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接過饅頭……
……
……
岡田以藏的牢房——
跟武市半平太的豪華牢房相比,岡田以藏的牢房連豬圈都不如。
榻榻米、桌案什麼的,就彆想了。
地板是冰涼刺骨、凹凸不平的石阪。
唯一算得上是家具的,就隻有一個便桶。
然而,即使是這唯一的家具,也是純擺設,並無用處。
因為岡田以藏早就沒有力氣移動身體,坐到便桶上方便了。
牢房內充滿了刺鼻難聞的氣味,使人不敢大口呼吸。
此時此刻,總算捱過今日的拷問的岡田以藏正倚著牆角,閉緊雙目,休養生息。
冷不丁的,牢房外忽地傳來瑟縮的聲音:
“那個……以、以藏……你吃饅、饅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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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武市半平太送毒饅頭給岡田以藏吃,是後世作家杜撰的。不過這段情節倒是編撰得合情合理,因為這很像是武市半平太會做的事情。
本章的標題是在致敬《浪客劍心》。誌誌雄真實的部分原型應該就是岡田以藏,慘遭拋棄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