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橘君,你是太過遲鈍,還是說故意裝傻呢?聰明如你,應該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了吧——母親大人她非常喜歡你。”
“……”
青登不說話了。
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德川家茂接著道:
“你大概不知道吧,曾幾何時,母親大人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平日裡總板著個臉。”
“出於此故,大奧的女官們都挺怕她的。”
“可在遇見你後,母親大人她變開朗不少。”
“每當與你見麵,她都會笑容滿麵,興高采烈。”
“在你因右遷京都鎮撫使而離開江戶後,母親大人像極了多日未澆水的花兒,頓時蔫了下來。”
“她總是一個人落寞地在月宮神社的箭場裡練弓,時不時地扭頭望向門口,仿佛是在等待著誰。”
“正因你擁有這樣的‘魔力’,我才敢斷言:當今世上,唯有你能讓她卸下所有‘偽裝’!”
“至於你所說的‘說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想結婚’……關於這個,你完全不必憂慮。”
“橘君,我可以很篤定地告訴你:母親大人對美滿婚姻的向往、對如意郎君的憧憬,並未因大禦台所的身份桎梏,以及日漸增漲的歲數而消減分毫。”
“她平日裡的那副清高姿態,隻不過是在逞強罷了,努力裝出恬淡寡欲的模樣。”
他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地斜過眼珠,半是無奈、半是致歉地看向不遠處的門扉。
門扉的另一邊,天璋院正因德川家茂的爆料、揭底而滿麵通紅,咬牙切齒,既懊惱又羞臊,仿佛下一秒鐘就會撞破門扉,用力揪住德川家茂的衣領。
青登越是往下聽,麵部表情就越是古怪。
少頃,他十分生硬地轉變話題:
“……殿下,不管怎麼說,我與天璋院殿下是不可能成婚的吧?”
“吾乃幕府的臣子,而天璋院殿下是幕府的大禦台所。”
“幕臣們……不,世人是不可能同意我們的婚事的。”
臣子娶太後……這種事件,放諸海內外都無比炸裂!以“禮崩樂壞”來形容,都顯得程度太輕而不當!
幕臣可以容忍德川家茂寵幸青登,可以容忍德川家茂放權給青登,但絕對無法容忍德川家茂將幕府的“太後”嫁給青登!
哪怕是安祿山,也沒乾過這麼炸裂的事情。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安祿山了,而是董卓+安祿山了!既手握大權,又禍亂後宮!必須要出重拳!
幕臣們再窩囊、再不中用,也絕不會容忍這等屈辱。
不誇張的說,假若德川家茂對外宣布青登與天璋院的婚事,絕對會在全國範圍內掀起十級地震般的強烈轟動,直接引爆幕府的內戰,也不是不可能。
到時候,喊出“清君側”的口號的人,就不是“橘祿山”,而是其他人了。
德川家茂輕輕頷首:
“橘君,我明白你的顧慮。”
“我既然敢做出這樣的提議,那自然是有所而來。”
“我打算來一出瞞天過海。”
“首先,對外偽稱‘天璋院篤姬因罹患不治之症而不幸往生’。”
“然後,偷偷將她送出江戶。”
“再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改換名姓與戶籍,繼而遷居貴府。”
“世人絕對想不到,本已‘病亡’的天璋院篤姬竟然會隱居在大津。”
青登聽罷,不由麵露嗔怪的神情。
“殿下,姑且不論你這計劃的可行性。”
“讓天璋院殿下隱姓埋名地過完餘生……這未免太過可憐了吧?”
德川家茂苦笑一聲。
“我知道,所以這隻是我的最後方案而已。”
“雖然這麼說有自吹之嫌,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隻要你們有意結合,我定會竭儘全力,力圖求得一個歡喜、圓滿的結局。”
“我可是江戶幕府的征夷大將軍啊。”
“隻要我有那個意願,還是可以想出不少法子來成全你們的,頂多就是多費一些工夫而已。”
興許是講累了吧,德川家茂拿起膝邊的茶杯,猛灌一大口。
待他放下茶杯時,那火熱得足以在人體上燒一個洞的目光,再度直射向青登。
“好了,講了這麼多,是時候轉回最初的問題了——橘君,你願意娶於一為妻嗎?”
“……”
青登一言不發。
他下意識地壓低視線,緊盯膝前的榻榻米,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其頰間浮現、混合。
德川家茂仿佛早有準備,在瞧見青登遲遲不語後,他立即換上意味深長的口吻:
“橘君,你好像很猶豫啊,那我再問個問法吧:橘君,你喜歡於一嗎?”
“……”
青登張了張唇,準備說些什麼。
可話臨出口之際,那些話語全都噎在他喉間。
這一霎間,大量回憶在他眼前浮現。
初次見到天璋院的那一天……
她手把手地教他弓術的那一天……
她微笑的模樣……
她壞笑著捉弄他的模樣……
以及……她那偶爾露出的落寞神情……
這一幕幕畫麵在他眼前快速閃過。
在看過這些回憶後,那本已湧至嘴邊的話語,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從剛才起,德川家茂就緊盯著青登的臉,仔細觀察其神態變化。
冷不丁的,他忽地發笑道:
“橘君,感謝你的回答。”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不,你已經說了,而且我也清晰地聽到了。你回答得很好,這正是我想聽到的答案。”
說罷,德川家茂長出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隨後,他仰起腦袋,麵朝天花板,作回憶狀。
“我是紀州藩第11代藩主德川齊順的遺腹子。”
“1歲時,我被過繼給叔父德川齊彊,成為其養子。”
“可僅過去2年多,養父便去世了,我繼承其遺領,成為紀州藩的第13代藩主,時年僅4歲。”
“可以說,我從小到大從未體會過父愛為何物。”
“若能多一個歲數相近、值得依靠的年輕父親……倒也不錯。”
話至最後,德川家茂的語氣中透出強烈的戲謔意味,令人搞不懂他是在講實話,還是在開玩笑。
德川家茂的這一番話語,無疑加重了青登的大腦思緒的混亂程度。
他本就瞠目結舌,現在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橘君,你放心。”
德川家茂再度開口。
“我無意強迫你在今日之內給我一個確切的答複。”
“這種事情,急不得,快不得。”
“況且,我尚未向母親大人提及此事。”
“等你真正下定決心後,再親口告訴我你的答案吧——我會時刻期盼的!”
“我想說的‘重要事情’,就這麼多。”
“你可以回去了。”
青登神情木然地站起身——因為思緒混亂,外加上心情的極度複雜,所以他現在恨不得即刻離開此地,遠離德川家茂,連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隻不過,就在即將推門而出之際,他倏地回想起什麼,一邊輕聲歎氣,一邊扭頭道:
“殿下,都怪你的驚人主張,害我差點忘了……殿下,和宮殿下讓我帶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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