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山南敬助,隊士不禁怔住,如鯁在喉。
隻見山南敬助的左半身沾滿血汙,汩汩鮮血沿其左胳膊向下滴落,不一會兒就在地上積出血泊。
“不必驚慌……小傷罷了……”
他說著轉過腦袋,看向崖頂,觀察敵情。
說來也巧,在他揚起視線後,恰巧對上黑洞洞的炮口。
崖頂上的某門小炮的炮口,徑直對準他藏身的這個車廂。
多半是根據剛才那發炮彈的落點,調整了射擊參數吧。
不難想象,下一發炮彈將會直接命中車廂!
屆時,除非他是傳說中的“不死人”,否則斷無生還的道理。
剛才那發炮彈已使其身軀受創,左腿失去知覺,無法移動。
於是乎,他當機立斷,對身旁的隊士們說道:
“下一發炮彈就要來了……你們快撤至彆的車廂……記住了……務必堅守下去……主公就快到了……”
離山南敬助最近的那名隊士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可長久以來養成的“遵從上官命令”的習慣,使他將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改口道:
“是!”
隊士們四散撤開,逃入其他還完好的車廂後麵。
不一會兒,此處就隻剩下山南敬助一人。
這時,崖頂上的敵兵已經點燃小炮的引線。
引線上的那點紅光,即使隔著老遠的距離,山南敬助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嗬……”
山南敬助捂著左肩的傷口,倚著車廂,自嘲般輕笑一聲。
“真遺憾啊……橘君……看樣子……我沒法陪伴你到最後了……真想親眼見證……你所開創的天下……”
就在他半闔雙目,準備平靜地直麵死亡的這一瞬間——
噠噠噠噠噠噠噠……
他耳尖輕顫,陡然聽見輕微的足音——相當熟悉的奔跑方式。
霎時,他猛地睜大雙目並轉過腦袋,望向崖頂——這一瞬間,一道執刀疾馳的身影躍入其眼簾。
仿似隕石墜落於此,崖頂亂作一團。
從容不迫者,這時手足無措。
興高采烈者,這時如喪考妣。
膽大者目怔口呆。
膽小者兩股戰戰。
這一切變化,隻因每個人都聽見這聲慘叫:
“‘仁王’橘青登殺過來了!”
突入敵陣後,青登不顧其他,目光牢牢鎖定住瞄準山南敬助的那門小炮,徑直殺奔向炮陣。
青登橫掃一刀,將周圍的炮手統統砍翻——這時,那引信已快燃儘,來不及掐滅或用刀砍斷。
青登見狀,即刻揚起刀尖,一刀砍掉這門小炮的一邊支架。
炮身因失衡而歪斜,青登眼疾手快地探出左手,扶穩炮身,轉了個圈兒,讓炮口對準旁邊的另兩門小炮——這三門炮擺成一字型,而這門瞄準山南敬助的炮位於最右端。
在他調轉炮口的同一刹那——
轟!
炮彈飛出,正中第一門炮的炮身。
鋼鑄的炮身雖不懼爆炸,但卻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
於是,筒狀的炮身橫向飛出,撞向左麵的第二門炮的炮身,接著一塊兒飛出去。
就這樣,跟多米諾骨牌似的,僅一發炮彈就解決掉兩門小炮,一口氣廢了崖頂的炮陣。
青登這一手確實漂亮。
不過……這也是有代價的。
直接以胳膊代替炮架……那強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如卡車般撞上他!
在炮彈射出的同一時間,他被震得向後連退,一直退至三、四步遠後才勉強穩定住身形。
青登感覺自己的左臂一陣發麻,似乎有股氣流在他體內亂竄,險些吐出今日的午餐。
得虧他的身體在“鋼骨+4”、“雄壯肌肉+6”等天賦的加持下,皮實得不似人類。
換作其他人,最輕也得落個胳膊骨折的下場。
這時,總司等人趕到。
“跟我上!衝散他們!”
總司嬌喝一聲,攻入敵群,向青登所在的方向靠攏。
一場昏天黑地的亂戰,旋即展開!
看著在最關鍵的時刻驟然登場的青登,山南敬助扯了扯嘴角,露出百感交集的笑容。
值此關鍵時刻,他並未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私情上麵。
他馬上收拾情緒,然後用儘自己最後的力氣,向後喊道:
“總攻擊!突破岩壁!”
一時間,他身後的樹叢裡響起嘈雜的聲響——淺蔥色的浪潮湧將上來!
在吃完午飯,並且經過半個多時辰的休整後,絕大部分隊士都恢複了精力。
他們埋伏在樹叢中,默默待命,就等著山南敬助一聲令下。
聞聽山南敬助的這道喊聲,他們登時抖擻精神,爭先恐後地鑽出樹叢,扛著幾把臨時趕製的長梯,烏泱泱地撲向“岩壁”。
崖頂的奇兵隊隊士有上百人,數量與青登一方相等。
因為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岩壁”下方的山南敬助等人身上了,所以他們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危機,讓青登一方成功近身。
如此,他們手中的火槍已經很難派上用場。
沒有人數優勢,沒有距離優勢……這場戰鬥的結局已然注定!
不過,對方並未立刻崩潰。
他們奮起反抗了片刻——僅僅隻是片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哼!哼啊啊啊啊!”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青登麵前三位敵兵發出截然不同的三種怪叫。
他們仨扔掉來不及裝彈的火槍,拔出腰間的佩刀,大步流星地朝青登砍來。
青登抬起掌中的備前長船,高舉過頂。
伴隨著“鐺”的一聲鏗鳴,一把“橫架”的刀與三把“豎斬”的刀重重地撞作一塊兒。
對方三人前傾上身,探出腦袋,麵龐都快貼住刀背了,惡臭的口氣幾近噴到青登臉上,將全身重量加諸在刀上,試圖壓倒青登。
青登尚未從方才的“炮擊震蕩”中緩過來,左臂仍在發麻,使不上勁兒。
也就是說,他現在全靠一隻右手來抵禦對麵的重壓。
雖說如此,但用於應付眼前這三人,卻是綽綽有餘了。
即使隻有一隻手,他掌中的備前長船依然無可撼動。
任憑對方如何用力、使勁兒,也沒法將備前長船的刀身壓下分毫。
說時遲那時快,青登腰間蓄力,下一瞬,力量以其腰腹為核心,向上竄起——鐺——的一聲,直接彈開了對麵仨人的刀。
再下一瞬,他迅速調整刀鋒,瞄準對麵仨人的腰間位置,從左至右橫掃一刀——宛若“秋風掃落葉”一般的大橫斬。
刀光閃過之後,這仨人的上下身僅剩些許血肉相連。
青登出刀極準。
因為實戰經驗豐富,斬人無數,所以如今的他已達目無全牛……啊、不,“目無全人”的境界。
【注·目無全牛:形容洞察事理、處理事務的能力達到精通純熟的地步。】
不論眼前之人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一絲不掛還是穿得嚴嚴實實的,青登隻消一眼就能大致判斷出其骨骼的具體位置。
這般一來,出刀時就能避開骨頭,隻砍血肉、內臟,大大減少刀鋒的磨損。
就好比說現在,青登這記大橫掃雖充滿氣勢,但並未砍到他們的脊骨,僅僅隻是劃開他們的肚腹,割破他們的內臟。
這樣就夠了。
肚子被割破了,裡頭的內臟被傷得一塌糊塗卻還能繼續戰鬥——這樣的奇人,青登從未見過。
砍翻這仨人後,青登無視他們的哀嚎,轉身尋找下一個對手——入目處全是新選組追砍奇兵隊的光景。
跟新選組一、三番隊中身手最好的一百來名隊士打白刃戰……落得這個下場隻不過是理所應當。
這時,總司移步至青登身邊,急聲道:
“青登,山南先生他……”
未等她說完,青登就粗暴地打斷道:
“小司,彆分心!戰鬥還未結束!”
這麵棘手的“岩壁”總算陷落了……正是一鼓作氣,擴大戰果的時候!
這個時候,“岩壁”下方的隊士們已經陸陸續續爬上來了。
有些猴急的人未尋長梯,直接以手攀岩,硬是強登了上來。
現在不追擊,更待何時?
“不要停下來!追殲殘敵!”
青登朗聲高喝,身先士卒。
在拔足追擊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側過腦袋,用眼角餘光掃視“岩壁”下方——幾名隊士七手八腳地將昏厥過去的山南敬助抬上擔架,送往後方。
確認山南敬助脫離戰場後,他收回視線,集中精力,將全副身心集中在眼前的戰鬥。
……
……
南宮山,山頂,奇兵隊本陣——
“什麼?!‘高牆’被突破了?!”
大村益次郎騰地站起身來,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傳令兵。
傳令兵扯著嗓子,發出嘶啞的聲音:
“是、是的!橘青登自後方奇襲‘高牆’!‘高牆’失陷!”
大村益次郎臉上變色,一陣青一陣紅。
他剛剛才誇下“這麵‘高牆’能夠支撐至少兩日時間”的海口,可轉眼間,連2個時辰都不到的工夫,他抱有巨大信心的這麵“高牆”就失陷了!
他久久不語。
好一會兒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板起麵孔,強抑住心中的憤懣:
“……高杉先生,你說得對,我確實太小瞧橘青登,也太小瞧新選組了……!”
高杉晉作什麼話也沒說——他沉著臉,情緒肉眼可見的不佳。
現在根本不是嘲諷大村益次郎的時候。
老實說,雖然他心裡清楚大村益次郎的想法太過樂觀,但他反倒樂於被打臉。
畢竟,對他而言,“高牆”的失陷無疑是再糟糕不過的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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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豹豹子本想讓山南敬助戰死,可在猶豫良久後,最終選擇放棄——豹豹子果然還是想寫溫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