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阪禦門位於江戶城的西麵,離四穀禦門不遠。
法奇聯軍自西而來,赤阪禦門坐落於這樣的位置……可謂是直接撞上敵軍的兵鋒!
不誇張的說,赤阪禦門是“三十六見附”中防守壓力最大、戰況最激烈的要地之一!
如此重要的位置,自然是要派一支戰力強大、值得信賴的部隊來扼守。
此時此刻,這支部隊正在奮勇拚殺!將每一個敵兵趕出赤阪禦門!
……
……
江戶,赤阪禦門——
兩軍圍繞著赤阪禦門的高麗門(第一道城門)展開激烈的拉鋸。
一方是前撲後繼,誓要攻破赤阪禦門的虎狼之師。
另一方則死死釘在城門上,不願退讓半步。
城門內外鋪滿了殘破的屍體。
海量鮮血流淌到地上,染得地麵喪失原有的顏色。
嗆鼻的血腥味盈塞空氣,使人艱於呼吸。
這般場麵,這般光景,無聲地宣告著戰況的激烈程度。
分秒間,又一波敵兵氣勢洶洶地殺奔上來。
在“決戰澱”的加持下,敵軍的士氣一直處於相當詭異的狀態。
哪怕承受著極其慘重的傷亡,也不會輕易退卻。
即使暫時敗退了,也會很快重整旗鼓,再度殺奔上來。
麵對這茫茫多的敵群,赤阪禦門的高麗門上乍然響起一道蒼老的男聲:
“艾洛蒂!我們上!”
少女朗聲回應:
“是!”
下一息,一老一女滑步向前,與敵兵們撞了個滿懷!
多虧了近藤周助的悉心研磨,大和守安定的刀鋒恢複回削鐵如泥的絕佳狀態,攝人的寒芒射向敵兵們的眼睛。
艾洛蒂將她身形嬌小、腳步靈活、動作敏捷的各項優勢發揮到極點。
未等敵兵們反應過來,金色的馬尾辮就闖入他們的視界。
大和守安定的刀鋒架在半空中,稍稍定住不動——下一刹,它如颶風般橫掃而出!一口氣削出一個扇狀的血弧!
未等這道血弧完全消散,艾洛蒂就立即劈出第二刀,又一道血弧飆射而出。
兩道血弧組成一個轉瞬即逝的“X”形。
點點血珠落在她的臉頰上,襯得她的肌膚愈顯潔白。
實不相瞞,即使到了今日,她在踏上戰場時,也還是會感到擔憂、恐懼。
可在握緊大和守安定、直麵茫茫多的敵群後,這些負麵情緒統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責任感與使命感!
一念至此,她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斬擊更利落了幾分。
她目前的實力水平,遠遠稱不上是劍豪,頂多隻能被稱為“劍之達人”。
相較而言,她身旁的近藤周助所施展的劍術,才是真正的劍豪之技!
隻見老人用力握緊掌中的二王清實,細長的眯眯眼睜出一條縫隙,縷縷精芒從中爆射而出。
“老朋友啊……助我一臂之力吧……!”
這般呢喃過後,他架起手中的二王清實,擺出青眼架勢。
然後——
撲哧!撲哧!撲哧!撲哧!
4道切割聲,近乎同時響起。
老人從4名敵兵的間隙中穿行而過,在身後留下4道刀光。
刀光未散,鮮血已濺。
他氣勢如虹,繼續揮刀進身,泰山壓頂般撲殺向下一個敵兵。
刻下的近藤周助,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平日裡的他,總是以“慵慵懶懶”、“傷病纏身”的形象示人。
若不加以解釋,不知情的人絕對想不到他是一位劍士。
實際上,想也知道,一個能在追求實戰的流派中當上宗家掌門人的劍士,怎麼會是軟柿子?
他雖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但在其人生的前六十年,他的生活一直是波瀾不驚,安逸得幾無可詳述的地方。
在“黑船事件”爆發之前,幕府治下的日本雖不算是國泰民安的盛世,但好在沒發生什麼大的戰亂。
沒有戰爭,自然也就沒有劍士們大顯身手的機會。
任憑你有再高的劍術也無用武之地,隻能在劍館裡揮揮竹劍、向弟子們傳授技藝。
因此,單論實戰經驗的話,過了大半輩子的和平生活的近藤周助並不算豐富。
坦白的說,今日今時其實是他首次上戰場。
可從其刻下的表現來看,他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新人,更像是久經沙場的宿將!
初上戰場就駕輕就熟地斬殺敵人,而且戰鬥方式非常多樣,並不拘泥於一招一式。
來不及調整刀鋒時,就直接用厚實的刀麵重擊敵兵的腦袋,拍碎其顱骨。
眼見有敵兵舉起火槍,黑洞洞的槍口徑直對準他,他就抓起腳邊的屍體充作肉盾。
他甚至還會撿起他人來不及扣動扳機的火槍,一槍放倒遠方的敵兵。
在目睹近藤周助的種種表現後,艾洛蒂在感到眼界大開的同時,不禁心生疑慮:老人平日裡那副弱如扶病的模樣,該不會都是裝出來的吧?
就在一老一少奮勇當先的這當兒,後方的島田魁猛地呐喊一聲:
“上啊!報仇的時刻到了!將賊寇們趕下去!”
他前腳剛語畢,後腳便傳出一聲高過一聲的怒吼:
“殺呀哎呀呀!”
“我要為父親報仇!”
“賊人,去死吧!”
“八王子的戰鬥還沒結束呢!”
島田魁提刀在手,率領大股軍士奔上前來,加入戰鬥。
生力軍的加入使戰局的天平開始向幕軍一方傾斜。
這些前來助戰的軍士大多身上帶傷,纏著麻布、做了簡單的治療後就上陣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看向眼前的敵兵們的時候,眸中燃燒出熊熊怒火,仿佛恨不得即刻撲上去,從這些家夥的身上咬下幾塊肉來。
是的,駐守赤阪禦門的將士們,正是近藤周助、艾洛蒂、島田魁,以及千人同心的殘部!
江戶守軍的兵力始終處於嚴重不足的狀態,可戰之士不過三千人。
“三十六見附”的每一座禦門都得派兵去駐守。
畢竟,天知道敵軍會以何處作為主攻方位。
不填滿整條防線的話,根本沒法保障江戶城的安全。
如此,便將本就不多的兵力撒在廣大的防線上。
雖然勝麟太郎殫精竭慮,將兵力調度運用至極限,勉強填滿了防線,確保“三十六見附”的每一座禦門都有一定的兵力駐守,但每一個地方都很薄弱!
稱之為“走鋼絲”,實不為過。
連位於江戶城正西部、最易遭受重點打擊的四穀禦門的守軍,也隻有區區300精兵……可見江戶守軍的兵力捉襟見肘到何種程度。
這等境況下,任何能夠動員的戰鬥人員,都是要極力爭取——剛從前線退下來的千人同心的殘部便是一個很好的目標!
不過,在德川家茂的明確指示下,勝麟太郎並未強令千人同心的殘部參戰。
他們前不久才在八王子經曆了一番血戰,還沒來得及休整片刻,轉頭就讓人家投身更加激烈的戰場……哪怕是在充滿壓迫、剝削的封建年代,這等做法也未免太過離譜了……
因此,對於千人同心的殘部,勝麟太郎采用“自願原則”。
願意上陣的人,將能得到豐厚的獎賞。
不願上陣的人,也不會遭受任何處罰。
一切全憑個人意願,絕不強求。
起初,不論是德川家茂還是勝麟太郎,都認為千人同心中願意再上戰場的人,應該不會太多。
敵軍的凶殘、戰場的可怕已深深地印入他們的腦中。
因心生怯意而退縮——這是世間常理,並無可置喙之處。
況且,他們已經做得夠多了。
他們在八王子立下的功績與付出的犧牲,值得幕府與江戶士民們永遠銘記。
即使他們現在退至遠離戰場的安穩後方,也無人能多說什麼。
然而,事後證明,德川家茂和勝麟太郎都低估了千人同心的參戰熱情!
其自願參戰的軍士們的數量,大大超過他們的預先估計!
究其緣由,並不複雜。
那持續了足足五日的八王子攻防戰,令千人同心死傷慘重,無數鄉梓歸於塵土。
死去的人已無法言語。
可活著的人還有辦法替他們報仇!
法奇聯軍的悍然入侵害他們死了那麼多人……這份仇恨是如此強烈,足以令他們忘卻疲勞、疼痛與恐懼。
如此,千人同心的殘部踴躍報名參戰,其中不乏身上帶傷的傷患。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提出了一個要求:讓艾洛蒂和島田魁來指揮他們!
艾洛蒂和島田魁在八王子攻防戰中的驚豔表現,徹底收服了千人同心的將士們的心。
在此之前,千人同心一直視他們倆為“來查賬的西洋婆娘”和“沒什麼存在感的侍衛”。
“戰友情”果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情感。
隻要曾經並肩作戰過,哪怕是原先很不對付的仇家,也會變順眼不少。
事到如今,對千人同心的將士們而言,艾洛蒂和島田魁已不再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而是令他們心悅誠服的領袖!
於是乎,千人同心的殘部強烈要求讓艾洛蒂和島田魁來繼續指揮他們,拒不接受除他們倆之外的其他指揮官。
這一請求並不難辦,勝麟太郎爽快同意。
他把艾洛蒂、島田魁、千人同心的殘部、以及自發參戰的近藤周助編成一支臨時的軍團,然後將其部署在至關重要的赤阪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