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個人實力,原田左之助遠遠不能跟“新選三傑”(總司、永倉新八與齋藤一)相提並論。
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新選組的元老之一。
其實戰經驗之豐富,全新選組上下鮮少有人能出其右。
親身上陣,並且一口氣連殺數人的原田左之助,登時令全軍士氣為之一振!
十番隊副隊長鬆原忠司大喝一聲:
“跟上隊長!”
下一刻,便見鬆原忠司以身作則,親率十餘名隊士,組成一個小型的“楔形陣”,徑直紮入敵群之中,犁出一道血弧。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將士受到原田左之助、鬆原總司的感召,一個個勇往直前,奮不顧身!
跟叛軍相比,守軍有一大顯著優勢,便是掌控了江戶城的武庫。
江戶幾乎所有武庫……甚至都不能說是“幾乎”了,準確來說是全部武庫都集中於江戶城!
武庫的重要性,自不必贅述。
幕府之所以將江戶各大武庫都布置在江戶城中,就是為了防止叛亂、兵變。
不論是在哪時哪地,優良的武器都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
刀劍這類成本低廉、容易製作的“輕武器”,或許還比較容易弄到。
在各大城町的當鋪、刀具店裡,都能輕鬆買到一大堆便宜的無銘刀。
可長槍、薙刀、弓箭、槍炮、甲胄等“重武器”,就沒那麼容易弄到手了。
其中,便數甲胄最為難得,同時也最為重要。
在“南紀派”的密切監視下,任憑“一橋派”如何努力,也無法弄來足量的甲胄。
從某種角度來說,“籌集甲胄”比“培養死士”還要困難。
礙於生產力的有限,甲胄是極難製作的。
一套精良的甲胄,往往要花費數周、乃至數月去製作。
不僅如此,每製作一套甲胄,都要耗費大量的材料。
大批物資的流動,是很容易追查的。
一個不好,便會讓“南紀派”順藤摸瓜,抓到把柄。
甚至都不用審判,光憑“秘密製作甲胄”這一條罪責,就足以讓“一橋派”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在冷兵器時代,“私造甲胄”乃足以判死刑的重大罪責!
對“一橋派”而言,要想在短時間之內弄到足以武裝全軍的甲胄,就隻能去攻占江戶城的武庫!
哪一方占有武庫,哪一方就能擁有大量甲胄,進而在戰場上占據顯著優勢——就憑這點,就足以將“武庫”的戰略重要性提至最高點!
當下的戰鬥,就很好地說明了“掌控武庫與否”的差彆。
但見守軍武器充足,裝備精良,人人披甲,頭盔、臂甲、腿甲、鎖子甲,一應俱全。
反觀叛軍……隻有一小部分人擁有甲胄。
武器方麵就更彆提了,絕大多數人就隻握有一把普通的無銘刀。
雙方的裝備差距之大,恍若霄壤。
不過,叛軍並非一無是處。
儘管他們的裝備乏善可陳,但他們具備守軍所不能及的長處。
其一是人數。他們的兵力倍於守軍。
其二則是鬥誌昂然!不懼死亡!
何為“死士”?
敢死的勇士,便為死士!
這兩千死士是“一橋派”於近年來一點點積攢出來的秘密軍團,其成員來源非常複雜。
有的人此前是無依無靠,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孤兒。
有的人原本隻是普通的農民。
有的人曾經是家道中落的下級武士。
他們或是饑寒交迫,即將橫死街頭;或是家庭出現重大變故,無力救治瀕死的父母妻小;或是蒙受天大的冤屈,無人替其出頭。
是“一橋派”收養了他們,給了他們住所、衣食。
是“一橋派”向他們伸出援手。
是“一橋派”給了他們挺起胸膛做人的機會。
正因蒙受了“一橋派”的恩惠,他們才能有今天!
這天大的恩情,他們無以回報。
他們唯一擁有的東西,就是這條命!
因為缺乏教育,外加上經常遭受“一橋派”的洗腦,所以在他們有限的腦容量中,隻銘記了兩個詞:“忠義”與“報恩”。
事實上,他們對於“為什麼要進攻江戶城”,隻有一個模糊的了解。
他們並不明白此舉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殺掉青登和德川家茂後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他們隻認準一件事兒:我要報恩!我要用這條命來報答“一橋派”的恩情!
誠然,新選組的向心力很強,無數將士視青登為偶像。
可是,“尊敬崇拜”是沒法跟“誓死報恩”相提並論的。
新選組中尊仰青登的人很多,可真正願意為青登而死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這無關士氣、訓練度,純粹是人性使然。
再者說,新選組的將士們尚未從疲勞中完全恢複過來。
“第二次關原合戰”與“馳援關東”在先,擊退“法奇聯軍”在後,高強度的戰事早已讓他們疲憊不堪。
才剛打完一場惡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又要打仗……實不相瞞,他們無不感到分外吃力,已然有著不小的厭戰情緒。
一方喊著“克亂征寇”、“剿滅叛賊”。
另一方喊著“敵在江戶城”、“征討橘逆”。
一方占有物質層麵的優勢。
另一方則是精神方麵占優。
反差鮮明的兩方人馬,鬥得你死我活,使赤阪禦門的土地染上一層接一層的血腥。
青登提早預料到“一橋派”會以赤阪禦門作為主攻方向,故提前將主力部隊部署於此。
事實上,這種事情並不難預判。
“三十六見附”的其他禦門都完好無損,在缺少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極難攻破這些高大、設計精妙的城門,唯獨赤阪禦門是空洞大開的。
這般情況下,傻子都知道要以何處作為重點進攻方向。
因此,青登隻在“三十六見附”的其他禦門部署最少量的兵力,以充作警戒。
雖然戰鬥才剛剛開始,但場麵已無比血腥、駭人。
一柄柄刀砍向麵前的對手。
一塊塊殘肢殘骸掉落在地。
這兒的新選組隊士遭受圍攻,還沒來得及展開反擊,就被亂刀砍死。
那兒的死士效仿原田左之助,悶頭紮入亂軍之中,卻不知是實力不濟,還是運氣不佳,還沒來得及施展本領,就讓某人砍了腦袋。
七、十番隊的隊士們並不擅長步戰,那強烈的疲憊與揮之不去的厭戰情緒,確實是讓他們的動作變得遲鈍起來。
可即便如此,他們那強悍的紀律性尚在!
隻要紀律尚在,那戰力便存!
但見他們進退有據,根據戰場情況靈活地變換隊列、陣型,化解了一次又一次危機,擋住了一場又一場進攻。
對麵的“死士軍團”亦不可小覷。
新選組的頑強阻擊並未讓他們氣餒。
“不要慌!對手是新選組!這種程度的艱險,早已在我們的預料之內!不是嗎?”
“我們的兵力在他們之上!不要單打獨鬥!”
“攻擊那個操使長槍的家夥!他是新選組十番隊隊長原田左之助!快殺了他!”
流暢的動作、沉著的心態……不難看出,這些死士一定經受了相當嚴格的訓練。
每一位死士都擁有著相當出色的身手,其中有不少人的劍術水平達到“目錄”水準,極個彆人甚至擁有“免許皆傳”的實力。
原田左之助可沒法像青登、總司他們那樣,能夠像在自家原子裡散步一樣,在敵群之中輕鬆自如地反複衝殺。
在遭受敵軍的圍攻後,原田左之助立時不複方才的從容、瀟灑,他且戰且退,好不容易才撤出重圍。
這時,後方的七番隊副隊長中澤琴猛地大喝一聲:
“前邊的人都退下!火槍手上前!”
伴隨著中澤琴的這聲呼喊,後方傳來嘈雜紛擾的腳步聲。
少頃,一大夥兒火槍手——總計三十來號人——一口氣奔至戰線的最前方,分成兩列,前排半蹲,後排站起。
這些火槍都是從武庫中取出的新貨,錚亮的槍管煥發出明晃晃的光澤。
怎可惜……青登現在極度缺乏善使火槍的軍士。
七、十番隊的隊士們從未接受過相關的訓練。
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勉勉強強湊來這三十來名懂用火槍的士兵。
中澤琴站在火槍手們的身旁,高聲下令:
“舉槍!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這麼稀疏的彈幕,自然是不能指望它能起到什麼矚目的戰果。
彈幕呼嘯而過後,隻有三人中槍倒地。
雖然殺傷很小,但這駭然的聲勢確實是狠狠打壓了對方的氣焰。
在發槍的同時,槍陣後方還有弓手們在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