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嚴先生與那些女郎君們已經儘數離開，四周除了楚城與宋森雪主仆兩人之外，沒有任何人，芙朱與宋森雪步步後退，宋森雪看著楚城，臉色有些蒼白。
楚城冷笑：“不必看了，就算你有什麼，老爺子也不會讓我出事。”
他活動著手腕，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真殺了你，殺了你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讓你生不如死。”
“至於宋雲策？”他玩味又惡劣地扯出笑容，“這小子這些日子眼裡隻有鄉試，今日我讓夫子留他下來多講些學問，他便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想他來救你？”
楚城嗤笑出聲，他一個眼神，幾個小廝便圍住宋森雪，將她製服，那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貼向宋森雪的臉，芙朱掙紮著想要去救，卻被楚城的隨從死死按住。
“這張臉毀了，你對楚家就沒了價值……”楚城低笑著按住宋森雪的肩膀，“表妹聽我一句話，還是不要胡亂掙紮，否則若是劃得太醜，那可就真沒救了。”
匕首的冷意從肌膚上蔓延開，楚城雖然還未曾動手，但肌膚上的刺痛卻讓宋森雪下意識屏住呼吸，她咽喉發乾，心如擂鼓。
楚城滿意地看著顯然慌亂起來的宋森雪，微微抬起手腕，拉開了距離，笑道：“表妹膽子可真小……”
他翻轉手腕，準備將刀鋒對著宋森雪的臉頰劃下。
但下一瞬，他被人掐著脖子撞在青石磚上，發出的撞擊聲之沉重，讓宋森雪眼皮子都挑了挑。
宋雲策如從天降，膝頭死死壓著楚城的脊背，五指成爪，扣在楚城後頸，楚城的身體像是死魚一樣彈動了兩下，再沒了動靜。
“……彆弄死他。”宋森雪嗓音都在發顫，她臉色雪白，隻有臉頰上因方才楚城倒地時匕首擦破肌膚留下的一點淺淡血痕，整個人像豔鬼，語氣卻擲地有聲，“留著他，把人帶上，我要去見外祖父。”
楚老爺子會偏袒楚城，為了她臉上這點傷口，不會處置楚城，這些她都知道，但沒關係，今日她有的是辦法，讓楚老太爺從楚城身上剮下來一側皮。
宋雲策的視線在觸及到宋森雪臉上傷口的那一瞬變得驚慌，旋即又被宋森雪平淡語調奇跡般安撫下來，他嗯了一聲，鬆開楚城。
異變突生！
原本應當已經昏厥過去的楚城不知何時已然清醒，在宋雲策鬆開他的瞬間，暴起傷人。
那把寒光湛湛的匕首徑直刺向已經因驚嚇與慌亂有些精疲力儘的宋森雪，他與宋森雪離得太近，電光火石之間，宋雲策來不及攔住楚城。
“嘀嗒……
鮮血滴落在地麵上，從磚縫中蜿蜒散開。
宋森雪鼻尖是濃濃的血腥氣，而那把匕首，整根沒入宋雲策的右臂。
“賤種！你這個外室生下來的賤種，你現在就算救了她又能怎樣，十日之後就是鄉試。”
“你傷了手，還想拔得頭籌？”
“到時候祖父不會放過她們，我必會讓祖父將她們母女一個個處置乾淨。”楚城看著宋雲策，眼裡都是惡毒。
宋雲策眼神都沒動，一記手刀劈下去，楚城便兩眼一翻，跟條死狗似的倒在兩人腳邊。
他這般舉動，讓肩膀上的傷口流血更多。
宋森雪卻出乎意料的冷靜，她先點了兩個小廝將楚城綁好，又吩咐道：“你們帶郎君回去，拿夫人的對牌去請大夫，不要讓旁人知道是郎君受傷。”
“若是彆人問起，隻說是我傷了臉。”
宋森雪神色冷靜，又讓人照顧好芙朱，便隨意用帕子遮住臉，讓那兩個小廝帶上楚城，直奔楚老太爺的住所而去。
守在楚老太爺門前的管事一看像是拖死狗一樣被兩個小廝拖過來的楚城，臉色大變，連忙轉身去向楚老太爺回話，宋森雪也不急著入內，隻讓人帶著楚城在外等候。
不多時，楚老太爺推開房門，臉色陰沉地走出，他見得不知死活的楚城時，抬手便向宋森雪抽來：“原本以為你是個乖巧懂事的，卻這般膽大包天，敢謀害你表哥！”
“我勸外祖父，動手之前想想明白。”宋森雪淡然開口，“我的點茶之術，與嚴先生故人所擅，同出一脈。”
楚老太爺的動作驟然頓住，而他手掌頓在離宋森雪臉頰方寸之間。
宋森雪慢條斯理地扯下手帕：“外祖父以為，是一個日後未必一定能位極人臣的表哥重要，還是我這張臉重要？”
“嚴先生那位善於點茶的故人，是當今貴妃，當今貴妃點茶，是與陛下所學。”
她微微一笑，尚未凝結的血痕微微裂開。
那張原本如白玉般無暇的臉，被突兀被破壞了美感。
楚老太爺手掌抖動，他的眼神不停在楚城與宋森雪之間來回轉動，最後憤然甩袖：“青鬆！給表姑娘去請最好的大夫來，莫要讓她臉上留下傷痕。”
“那……誠哥兒？”自年幼起便跟著楚老太爺辦差的青鬆小心翼翼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楚城。
楚老太爺麵皮抽搐了一下：“心術不正，傷了他表妹的臉，你親自去把老四請過來，讓他好好管教管教他這個兒子，若是晚娘不滿意，便讓他們父子都去祠堂跪著。”
“手裡頭的鋪子，到時候也交給彆人管！”
宋森雪滿意地翹起唇角。
最後這句話才是她想要聽見的處置。
對於楚家的男人來說，臉麵算什麼？
唯有當真被剝奪了權利，他們才會痛不欲生。
宋森雪向楚老太爺告辭，帶著兩個小廝回了院子。
楚氏見得她臉上的傷痕，少不得責備，隻是眼底擔憂卻不隻是對著宋森雪：“那孩子……雖未曾傷到筋骨，但隻怕是來不及趕上今年的鄉試。”
宋森雪無言，隻是越過楚氏向前。
她當然知道宋雲策今年的鄉試隻怕是要落敗，故而她對楚老太爺掀開底牌。
若非如此，她不知道短時間內，要如何才能護住楚氏與自己，不被楚老太爺推出去做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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