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連馬車軸油都泛著香甜味。’
帕塞蒂不是開玩笑。
她真的偷偷聞見過,抽著鼻子,和畫室裡的鬆節油一樣——車軸油是一股富足、不缺吃少穿的豬油味;
鬆節油則充滿了少女裙裾綻開後的原始布料和後增添的脂粉香,是紳士們領帶後襯衫下暖和的胸膛,被高等**散發出的那股刺激的、絕不令人失望的幸福填得滿滿當當。
他們整天散發著這股溫暖人心的氣味走來走去,渾不在意,卻又像兔子或貓兒狗一樣依靠氣味辨彆彼此
這是他們的能耐。
光憑氣味就能識彆眼前人是個什麼東西。
是兔子,還是老虎。
那張生了些許麻子的女人臉近在咫尺。
她神色古怪地貼著凱特的臉兒使勁吸了幾次,好像被她身上泥漿腐爛的氣味嗆著了。
“你可真臭,帕塞蒂。”
她扇了扇手,作勢退開。
她看著更衣室裡這位衣著‘簡樸’的同學,看她蒼白缺水的嘴唇上皺起的皮和用便宜頭粉抹過的額頭和鼻翼,看了一會,看了好一會,才汲夠快感。
“頭粉可不能往臉上抹,帕塞蒂。您缺這幾個錢嗎?”
“時間久了,這張臉可就毀了呀。”她撫摸自己光滑如剝殼煮熟雞蛋般的臉蛋,幾根小指頭在上麵彈了彈,“沒了它,您又憑什麼在這兒同這些人‘合群’呢?”
凱特扯了扯裙帶,低著頭與她錯身。
“對了,您聽帕雷特老師說了嗎?”麻臉小姐捂著嘴優雅地笑了幾下。
凱特知道這笑聲不出自真心,也不為了譏諷——它沒有任何意義。
這就像寶石嵌在銀環,金杯上的花紋,紳士們的帽子,淑女的頭紗…
是一種裝飾。
毫無意義但令人體麵的裝飾。
“他已經開始觀察今年的人選了。”
麻臉小姐背著手,輕飄飄繞到凱特麵前。那張凱特日夜希望被禿鷲啄爛的臉上顯露出毫不掩飾的惡意。
她說
“您還在做什麼美夢?”
…………
……
小軍鼓、提琴和號在舞蹈室的側房裡響。
隔著兩層門板和短廊,還有一層天鵝絨掛布,使舞蹈房裡的學生們能清晰聽見音樂,卻又不至於那麼刺耳、影響老師的教學。
學生們翩翩起舞,跟著老師的節拍,時而伸展,時而收攏。
偶爾停頓下來,在某個姿態固定住,等著滿頭銀絲的帕雷特先生糾正
他架著一副古怪的銀絲眼鏡,馬甲和馬甲下的襯衫一丁點褶皺都沒有。
西褲筆直,腳下卻穿著一雙深棕色的軟毛室內鞋。
若不是人類活不了那麼久,他真得有兩三百歲才對——臉上的皺紋和女士裙層一樣多。
“把手抬高,女士先生們!”
“舞台在看它的人眼裡,就像黑夜裡的燭火標準!做到我要的標準!否則,就活是一塊被踩的不成形狀的爛泥——威伏特先生,您今天是不舒服嗎?”
隻要老教師用那雙深褐色的混濁老眼盯住某人,那被盯住的人就像誤入鷹巢的幼兔一樣瑟瑟發起抖來。
金卷發青年就是這樣訕訕笑了下,把手臂抬高。
“彆對我笑。你該羞愧,威伏特先生。倘若你到了劇場,到了舞台上,彆人會說什麼,‘啊,這就是帕雷特的學生,他是不是太著急出門,湊巧把皮鞋底沾的爛泥帶到劇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