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葬禮環節無聊冗長,先是一輛黑色的靈車緩緩駛入,接著,抬棺人和護柩者分成左右兩側,職業悼念者則尾隨其後。
這些被雇來的人,每個都看起來悲傷不已,流淚但無聲,孤獨的仿佛一道白日下的影子,到處徘徊或跟隨在抬棺人身後。
黑壓壓的隊伍從墓園入口,蜿蜒成一條仿佛死了全家的蛇。
也是在這時,羅蘭看見了明思·克洛伊的父親。
查爾斯·克洛伊。
他年紀很大,又瘦又高,乾巴巴的臉上,所有骨骼都突出——再加上凹陷的雙頰,不由讓羅蘭想到那些被人描述的手持鋸子、盯得你發毛的醫生。
他摘下禮帽按在胸口,露出側分後梳的頭發,向眾人致謝,然後,讓位給修士。
——來自教會的手捧聖典的修士。
他先是引眾人回顧了一番明思·克洛伊生前做過的‘偉事’,然後,又歌頌了他的品德,優秀高貴的血脈,追溯他的家族,以及向恩者禱告,願他能在伊甸永享安榮。
有意思的是,當提到‘生前朋友’時,羅蘭注意到,那位修士說出的名字幾乎都是女性的——
好像有誰故意把其中男性的名字統統劃掉了。
不僅羅蘭。
在場多數人的臉都瞬間緊繃起來。
「在這樣的場合笑出來,你就等著上報紙吧。」
我看大家憋得都挺辛苦。
「好笑的還在後麵。」
「想想奧蘭多·威爾森。」
對了。
奧蘭多·威爾森。
他的‘家人’今日到場,可…棺和墓穴在哪?
羅蘭合十雙手,佯做低頭祈禱狀,嘴唇嗡動:
“蘭道夫。”
“羅蘭?”
“奧蘭多·威爾森先生,不是今日下葬?”
身旁人沒忍住,羅蘭似乎聽見一聲微不可聞的‘噗嗤’。
“…奧蘭多·威爾森不葬在這兒,羅蘭。你認為,發生‘那樣’的事之後,克洛伊家還允許奧蘭多和明思·克洛伊挨著‘睡’?”
羅蘭繃著臉,含住嘴唇,用牙齒硌來硌去。
「伱現在就像一隻要給人飛吻的幼年猩猩。」
彆再逗我了,扳手。
“威爾森家的‘親屬’今日來,是希望能跟查爾斯·克洛伊說上話——隻要那位先生開口幫忙,說不準他們就能繼承威爾森家的財富了。”
說到這,蘭道夫給羅蘭講了個更好笑的。
——這些遠道而來的‘親戚’為了繼承威爾森家的財富,找了許多墓園,並向它們的管理者保證:
隻要他們給奧蘭多·威爾森舉行一場體麵且符合規格的葬禮,那麼,之後會有雙倍的金鎊奉上。
然而沒有一個墓園同意賒賬辦葬禮。
人都死了。
辦完葬禮,沒有錢,他們總不能再把人挖出來(也不是不行,但不劃算,也不體麵)。
這提議簡直在開玩笑。
“…他們這麼乾,是為了找個繼承財產的理由。”
蘭道夫微不可查地哼了一聲,眼中輕蔑:“這群騙子看上了威爾森家,因為他們家幾乎沒有親戚了。就我所知,最近的一個表親,也遠在印度。”
羅蘭側了側臉,小聲回問:“…他們能成功嗎?”
“有可能,但這兩位先生的‘好事’影響實在太大,許多人都盯著呢。這夥人來的不是時候,也選錯了行騙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