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番薯之外,土豆也是抵禦饑荒的寶物。
萬曆四十二年,一種陌生的小白花引起了朱翊鈞的注意。
這是紅毛夷敬獻的貢品,夷人稱之為"馬鈴薯"
據說是弘治五年,一個名叫哥倫布的佛朗機蠻夷從美洲帶回西洋的。
萬曆三十二年,紅毛夷竊居澎湖島,後來被南居易攆到了琉球島。
他們多次派使節進京朝拜,這種黃不啦嘰的土疙瘩便帶到了北京。
紅毛夷把這玩意兒說得天花亂墜,說一頃地能產幾十萬斤,是個好吃不貴的寶貝。
朱翊鈞卻投去鄙夷的目光:"蠻夷!"
好歹是貢品,有司將其種在西苑太液池邊。
然而朱翊鈞嫌棄白花不祥,將之發配到菜戶營。
菜戶營裡雲集了全天下最會種菜的一群人,專為宮廷種菜,因為馬鈴薯是長在地下的,於是取名"土豆"
菜戶營所培育的土豆很難走上普通人的餐桌,一般農戶根本無法獲得優良的種苗了,因此土豆一直養在深閨無人識。
餓殍遍地的明朝之於營養豐富的土豆,就這樣陰差陽錯給錯過了。
番薯在遼東意外走紅,給了常洛莫大的信心,悠悠萬事,吃飯是第一件大事。
中國人最是溫良恭儉讓,隻要還有一口吃的,絕不會起兵造反。
他想到了大力推廣種植土豆,以應對愈演愈烈的饑荒。
隔行如隔山,要想推廣土豆,就得這方麵的專門人才。
宋應星在《天工開物》中,詳儘記錄了水稻、大麥新品種的培育,研究了土壤、氣候、栽培方法對作物品種變化的影響,注意到不同品種蠶蛾雜交引起的變異,推論出人為努力可以改變動植物品性,為人工育種提供了理論依據。
世界級的農學大佬!
然而這樣的天才在呆板僵化的科舉製的禁錮之下,根本沒有脫穎而出的機會。
宋應星自幼博聞強記,萬曆四十三年與其兄宋應昇赴省城南昌參加鄉試,名列全省第三,其兄宋應昇考取第六名,人稱"奉新二宋"
但此後十八年中,宋應星連繼六次參加會試,均名落孫山。
當時的社會風氣,重空談,輕實學,科舉以八股文取士,以四書五經命題,考生根本不能發揮自己獨到的見解。
一直到明亡前夕,宋應星也隻做到了福建汀州府的推官。
一個不世出的天才,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埋沒了。
蕃薯引進到北方能夠大獲成功,宋應星居功至偉,朝堂之上,常洛毫不吝嗇對他的讚賞之詞:
"昔日漢文帝曾經說過,黃金珠玉,饑不可食,寒不可衣。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宋愛卿立下的是匡扶社稷的奇功。朕今日特賜宋愛卿進士出身,良田三百畝,白銀千兩,布六十匹,望卿能繼續鑽研農藝,造福黎民百姓。”
宋應星隻是一個屢試不中舉人,如果沒有皇帝的慧眼識珠,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他趕忙跪地謝恩:“陛下隆恩,臣定當竭儘全力。隻是臣以為,僅靠番薯還不足以完全解決饑荒之患。”
常洛滿臉帶笑:“愛卿有何良策,儘管講。”
宋應星道:“陛下,番薯的產量雖高,但在北方一年隻能種一季,白白浪費了寶貴的土地。如果能夠和土豆套種的話,必定能使糧食大增。蕃薯畝產在六千斤上下,而土豆畝產在三千斤上下。如果栽種得法的話,兩項相加可達萬斤!”
天下還有這等好事?大殿中的文武大臣無不麵麵相覷。
常洛喜笑顏開問道:"蕃薯和土豆的生長習性不同,套種在一起會有妨礙嗎?"
宋應星拱手答道:"陛下所慮極是,臣去年試著套種了十來畝,收獲頗豐。隻要規劃得當,不僅不相妨礙,反而相當益彰!"
又講了大規模單一種植,一旦發生病蟲害,就會出現絕收,十分危險,而套種則極大地降低這種危險。
常洛大喜過望:“愛卿此言,甚合朕意。卿即刻著手此事,所需人力、物力、財力,由戶、工二部全力支應。”
宋應星得了旨意,便馬不停蹄地開始籌備起來。
他親自前往各地挑選合適的田地,又召集農戶講解套種之法。
起初,農戶們半信半疑,但看到宋應星如此認真執著,也都紛紛靜下心來學習。
在常洛的催促過問下,戶、工二部鼎力支持,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不出兩個月,套種的番薯和土豆都在茁壯成長,放眼望去,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常洛命京師周邊郡縣的官吏都前來觀摩學習。
宋應星毫無保留地將套種的技術傾囊相授。
蕃薯和土豆的種植十分簡便,最難得的是不擇土地的肥瘦乾濕,房前屋後,田間地頭,有一分地便種一分地,有半分地便種半分地。
常洛又傳旨戶部,南北諸省,凡種植番薯和土豆的,一律免三年賦稅。
這個口子一開,番薯和土豆迅速在陝西、山西、河南推廣開了。
遠在東北的畢自肅也不甘人後,要求戶部派人到遼東傳授番薯和土豆的栽種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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