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該過堂了。”(過堂,佛教中吃飯的說法。)卯時一刻,小沙彌照舊來到紫沂宸所在的院子,敲著門。
心裡奇怪,若是平時,施主該是在院中看書才是。
今日眼瞧著過了時辰,怎麼還沒有起床?
輕叩門框,兩聲,屋內靜謐無聲。
“沂王施主。”小沙彌朝屋內大聲喚道。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施主,無塵進來了。”無塵推開門,邁了進去。
屋內一塵不染,檀香在空氣中流動著,攤在桌麵上的宣紙墨跡未乾——
奉養父母親,愛護妻與子,從業無要害,是為最吉祥;布施好品德,幫助眾親眷,行為無瑕疵,是為最吉祥。
無塵掃了一眼,便知曉這是紫沂宸這段時日內,每日都要抄寫的經文。
聽師傅們說,沂王施主來報國寺,是來贖罪的。
他與沂王施主相處這麼多天,並沒有感受到他們所說的戾氣。
無塵走進內室,瞧見紫沂宸側臥在床榻上,背對著自己。
“沂王施主。”無塵靠近了些,喚著。
可是,床榻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無塵走到床榻邊,推了推他的背,他身上的滾燙,嚇到了自己。
“沂王施主!”無塵擔憂地看著床榻上昏迷的人,小心翼翼將他的身子擺正,臉上燙得驚人,無塵收回手,趕忙跑出院子,去請住持。
“母妃……”唇間溢出幾聲呢喃。
“太子恢複得如何?”早朝之後,煜帝回到養心殿,一邊問著站在身側的高福萊。
“回陛下,太子殿下體內的洛神淚已解,昨日已蘇醒,眼下皇後娘娘正在陽晟殿,陛下可要前往?”高福萊臉上堆滿了笑容,太子殿下平安無虞,今日在朝堂上,沐老與柏太傅所奏之事,也有了結果,陛下也可少些憂慮。
煜帝猶疑了一瞬,出聲道,“去吧。”
高福萊緊跟在煜帝身後。
煜帝突然停下腳步,側過身問道,“宸兒近日在護國寺如何?”
“了然方丈昨日傳信,沂王殿下一切安好。”高福萊彎著腰,隻將了然方丈傳的話轉述。陛下對沂王的態度,他看在眼裡,並未多言。
“嗯。”煜帝頷首,對這個回答,不說滿意或不滿意,隨即邁著大步,朝著陽晟殿走去。
陽晟殿內,紫沐陽靠在床頭,臉色恢複了些血色,看著依舊病態。
皇後沐熙婉坐在床側,端著湯藥,看著兒子,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娘娘,還是屬下來吧。”墨是接過她手中的藥碗。
“好好養傷。”沐熙婉握緊了手中的絹帕,雙唇微動,最後隻說出這個四個字。
“勞煩母後記掛。”笑意不達眼底,紫沐陽將墨是手中的湯藥一飲而儘。
沐熙婉深深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而後起身,隨即走出陽晟殿。
如今這般局麵,她怪不得陽兒,即便心中鬱結,也是自己種下的因。
“娘娘。”崔嬤嬤擔憂地看著自己主子。
“回去吧。”臉上的痛意消弭,她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
“殿下,樓岑已逝。”墨是收起藥碗,低著頭,心裡的恨意未因此消散,墨非的命,不是用樓岑一命就能換來的。
“放心,害墨非喪命的人,孤會一一清算。”他自小身邊就沒有什麼知心人,若他不是太子,服侍他的人怎會低眉順眼。墨是墨非二人,雖是外祖替他選的護衛,對他一直儘心儘責,十幾年的相處,怎容他人算計?
“陛下駕到!”
“扶孤起身。”紫沐陽撐著床榻,作勢要起身,胸口的繃帶溢出絲絲血跡。
“胡鬨!”煜帝瞧見此景,大聲嗬斥著,“太子身上傷勢尚未痊愈,你們也不看著些!一個個都杵在外殿作甚?”
“陛下恕罪!”殿外的侍女恐受牽連,立馬跪地求饒。
陽晟殿內的規矩,內殿不可入。
“父皇切勿怪罪,是兒臣交待,內殿隻需墨是伺候,咳……不怪她們……”紫沐陽著急想解釋些什麼,卻忍不住咳了起來。
“這麼大人了,還不知道以身體為重。”煜帝坐在床側,手掌覆在他的後背,輕輕地拍著,又對墨是吩咐道,“去太醫院喚張晦前來,給太子換藥。”
“是!”
“今日朝堂上,你祖父與柏太傅上奏太子妃人選一事,也是父皇忽視了,瞧著你都過了弱冠之年,身邊也沒有一個貼心的人,待你傷勢好些,選妃之事就該提上日程了。”煜帝收回手,眼底儘是關切之色。“不知皇兒心中可有心係之人?”
“並無。”紫沐陽搖頭,選妃之事,他從未想過。
父皇為何突然提及此事,隻是因為祖父與太傅所奏麼?紫沐陽心底疑惑,卻沒有問出口。
“這件事,就交給柳妃去辦,皇兒可有異議?”皇後整日禮佛誦經,兒子的終身大事從不過問。作為父母,他們都一樣,失職。
“父皇安排就好。”紫沐陽依舊是恭敬的態度,枕邊人,無論是誰,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影響,無謂是牽製住誰罷了。在皇家談論情感,如空中樓閣,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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