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不濟的謝相才,在與七師兄徹夜長談的時候,也曾說過自己當初在酒樓中搶婚被一拳打趴下的故事,但是七師兄聽後卻麵色認真地說,那可不算是情。
少年幾個月來偶爾也曾回味過七師兄這句話的意思,好像還真不是,要是真勉強一些,他與紫韻之間的關係,等多也隻是……機緣巧合。
或者說是……生米煮成熟飯?
不過少年再一次追究,這著實也沒有熟透呐!
月瀅睜著大眼睛望著陷入沉思的謝相才,見對方遲遲沒有反應,於是伸出兩根手指頭,在他的鼻子上用力一捏。
謝相才當即回過神來,臉頰微紅地看著麵前的少女,清了清嗓子,目視前方道,“月瀅姑娘,我們去藏經閣吧,守閣的丘長老應該能夠幫你測驗。”
月瀅輕輕點頭,不過語氣有些不悅,“什麼時候能把‘姑娘’兩個字去掉呢?”
謝相才撓了撓頭,“立刻。”
月瀅眯著眼點頭,白皙小手扯住謝相才衣袖,朝著通往藏經閣的小道走去。
少年一陣恍惚,隻感覺自己從北域離開之後,生活美好極了。
有師兄傳道授業解惑,也有知己把酒言歡享樂,有師父拳打腳踢謾罵,同樣也有關係微妙的少女相伴,偶爾相會各自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再各自麵紅耳赤地背過身去,裝作無所事事。
人生最美不過青春。
當初月下飲酒之時,謝相才聽七師兄說過這句完整的話。
但是時間久了,他隻記得這上半句,還有半句始終記不起來。
三
謝相才領著月瀅穿過幾條交錯縱橫的小路,最後停在一處半圓廣場之前,廣場之後便是那座高聳入雲的藏經閣。
藏經閣的牌匾之上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汗牛,字體頗為熟悉,但是極醜。
若非這兩個字不是城主大人親筆所寫,恐怕早就被人罵天罵地罵娘地一巴掌呼下,臨走之時還得啐上一口痰。
自己那個便宜師父總說什麼“大丈夫不拘小節”,模樣看起來雖然白白淨淨,其實有時候幾天都不帶洗一次澡換一次衣裳,若非是三師兄一直在他的身邊服侍著,估計他老人家早就變回那糟老頭子了!
謝相才將目光從牌匾上抽開,轉移到守閣長老的身上,偏頭讓月瀅站在原地稍作等候,隨後身形一個閃爍來到守閣長老跟前。
守閣的丘長老雖年近耄耋,但是站在原地身形仍然筆直如槍,個頭雖然不高,但氣質十分偉岸。
謝相才聽說過一些這位老前輩的豐功偉績,於是定住身形,向對方彎身行禮,語氣恭敬道,“晚輩謝相才見過丘長老!”
丘長老眼皮微抬,見到麵前這俊俏後生,眼角魚尾紋蔓延而開,嗬嗬笑道,“原來是掌劍長老呐,進來喝一杯嗎?”
謝相才笑著直起身子,輕輕搖了搖頭,微微側過身子,露出身後的月瀅說道,“這位是晚輩的朋友,剛入學堂,對符籙頗感興趣,管戒長老讓她先進行根骨資質的測試,我怕掃了人家的興,就想著先帶到您這兒,看看能不能……”
少年話雖然說得含蓄,但是深諳世事的丘長老當即會意,笑著點頭,伸出手拍了拍少年肩膀,“懂的懂的,咱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謝相才見狀大喜,其實如此煞費苦心地做並非他的本意,他隻是想讓少女開心,不必因為彆的原因而做不成自己喜歡的事。
丘長老與謝相才擠眉弄眼了一會兒後,用手中懟了懟他,正色示意時候不早了,旋即緩步走向不遠處玩弄著衣擺的月瀅。
月瀅見守閣長老朝著自己走來,有些受寵若驚地彎身行禮。
丘長老擺了擺手,故作嚴肅地瞥了一眼月瀅腰間的玉牌,“月瀅,十五歲,是嗎?”
月瀅重重點頭,模樣略有些惶恐。
謝相才微笑著走到月瀅身旁,不多言語。
丘長老在謝相才的注視下,領著月瀅朝著藏經閣的大殿中行去。
少年雙眼盯著兩人身形消失的方向好半晌,良久之後一道“咯吱”聲響起,閣樓的大門方才再度被丘長老打開。
丘長老滿麵笑容,與月瀅並肩而行。
謝相才心中一喜,還未等他走上前去,丘長老已是樂嗬嗬地迎上前來,將謝相才拉到一旁。
“你帶來的這個小朋友,天賦真是好的出奇啊!幸虧這棵好苗子沒有被彆的老狐狸碰上!相才晚輩,今兒個老夫就謝謝你了!不對不對,咱們都是長老,晚輩晚輩稱呼得多不像話!從今天起我就是哥,你就是弟,咱們哥倆以兄弟相稱!”
丘長老手臂自覺地搭到謝相才肩膀上,隨後轉過身來,十分慈愛地看向月瀅道,“小月兒啊,你就回去收拾收拾吧,把東西都帶上搬到藏經閣邊上來住,那兒正好有老夫一直準備著的一間空屋子!”
月瀅扭動著腰肢對丘長老盈盈行了一禮,朝謝相才做了一個鬼臉,隨後蹦蹦跳跳地往老住所奔去。
丘長老像看自己的親孫女一樣望著月瀅的背影,嘴角弧度根本壓不下去。
謝相才有些驚異,不禁咂舌道,“看來先前還真是多此一舉,沒想到月瀅居然還是一棵修煉的好苗子。”
丘長老歎息一聲,想來是覺得命運有些無常,“小月這個丫頭是天生的符籙師,尤其是神識極為強悍,隻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徹底接過我的衣缽不是什麼難事,就算是成為大慶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天師,也不是無稽之談。”
謝相才一愣,天師這兩個字,在大慶朝的地位可是僅僅次於國師啊!
他心中清楚丘長老向來不喜歡說大話,此番對月瀅能有如此之高的評價,月瀅的天賦可見一斑。
少年心中更是慶幸,月瀅沒有一輩子留在鴛鴦樓,若是那樣,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再度翻身的機會。
不到半個時辰,月瀅便是滿頭大汗地扛著行李回到藏經閣之前。
謝相才笑著接過她的行禮,柔聲道,“恭喜啦,要知道丘長老可是好幾十年都沒有收過弟子呢!”
月瀅昂起腦袋,撇了撇嘴道,“掌劍長老你可彆得意,你得抓緊時間努力修煉,要是掉以輕心,保不準以後有一天被我單手錘殺!”
謝相才聽得月瀅這句話,臉上不由樂開了花,“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等著你月瀅日後有一天把我打成豬頭!”
語罷,兩人跟著丘長老來到藏經閣旁那處閒置多年的小屋。
謝相才和丘長老幫著月瀅整理房間床鋪,月瀅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四處玩弄著牆上掛著的符籙和各式各樣的硯台毛筆。
月瀅滿眼期待地拂過牆壁之上的那些物件,心中對未來充滿憧憬。
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可能有著汙點,但是現在拜入丘長老的門下修習武功和符籙,有朝一日定然能夠出人頭地,過去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自然也會被眾人忘卻。
月瀅心中忽然有些失落,她儘管清楚自己麵前是一片大好的未來,但是世事無常,誰又能說得準,誰又敢打包票,未來一定和自己設想的一樣呢?
又是小半個時辰,謝相才扶著腰站直身子,拍了拍手掌之上的灰塵。
一旁的丘長老用袖口抹去額前汗水,長吐出一口氣,來到謝相才和月瀅兩人的身前,笑容玩味道,“相才老弟啊,帶小月兒四處逛逛吧,過幾個時辰我就先帶小月兒閉關了,閉關時間可久得很呢,怎麼的也要個把月吧?”
謝相才聞言一怔,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隨後輕輕點頭。
月瀅兩根手指攪動在一起,聲音極低道,“師父,真的要這麼久嘛……”
丘長老微微點頭,輕歎一聲道,“小月兒,雖說你的天資極好,但是根基不太牢固,師父得趕緊幫你穩固根基,免得影響日後修煉……一年之後大慶朝有一場規模頗大的符籙盛會,為師到時候想帶你去參加,正好借此機會見識見識當今世道,那些所謂‘天賦異稟’的年輕符籙師們,瞧瞧那些老家夥的弟子和咱家小月兒比起來,究竟誰更勝一籌。”
謝相才聞言收斂神色,故作深沉地拍了拍月瀅的肩膀,“小月啊,丘老哥說得在理,你要趕緊修煉修煉,彆給掌劍長老我丟臉,也給學堂爭些麵子呐!”
月瀅對著丘長老點了點頭,隨後瞪了謝相才一眼,“哼,謝相才你是在和我擺架子嘛?”
謝相才哈哈大笑,率先朝著屋外行去,邊走邊道,“走吧,咱們再逛逛學堂,或者逛逛清夢城,再過幾個時辰,小月兒你就好好修煉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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