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賜已經七十五歲了,看起來隻有六十多歲,臉皮雖有溝壑,但氣色很好,和崔恩希比,有天壤之彆。
他看著崔達理送來的情報,深深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崔恩希一家人的死,不單單是火苗計劃的問題,更牽扯到鐵貿易這一大事。
陽江府崔氏雖掛著“陽江府”三個字,可其勢力範圍遠超陽江府一府之地。
實際上,每個傳承千年的大氏族,勢力觸角都會延伸到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而崔氏不僅在大乾朝有著非凡的勢力,在其他國度也影響力巨大。
崔氏從大陽山鐵礦開采並提煉的鐵,並未上報大乾朝,而是私自賣給了大乾朝的敵對國家——西邊的遊牧朝廷西秦王帳。
崔氏有一個分支還是西秦王帳之下的一個大部落,將西秦王帳最需要的鐵賣給他們,崔氏主家等於是在幫助分支,毫無賣國的心理壓力。
如今麵臨的問題是,那個鐵礦絕不能讓大乾朝知曉,否則一旦追查起來,崔氏在大乾朝國內的勢力必定會被連根拔起,到那時,恐怕真要啟用火苗計劃了。
因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一切照舊,風平浪靜的,不能讓陳氏宗族鬨出事來,引起朝廷的注意。
如此想著,崔恩賜突然有了一個主意,他看向崔達理,沉聲說道:“理兒,你修書一封給你大哥,讓他選一個嫡子,過繼給達康那個短命孩子做兒子。如果陳氏宗族反對,可以多分點銀子給他們。若是不識好歹,那就好好教訓一下。”
崔達理本想請求父親取消火苗計劃的族規,沒料到父親竟有如此高明的應對之法。這樣一來,他不用去擔任火苗種子,還能繼續掌控陳氏宗族。
“果然是老謀深算啊!”崔達理心中暗歎。隻是他沒意識到,父親看似不老,但已無力管理整個崔氏,需要他這個幫手,才舍不得讓他當火苗種子。
合水鎮這邊有個殯葬習俗,橫死的人不能入祖墳。還有,老死的人在靈堂停屍不得超過三天,而橫死和夭折之人必須停屍七天,待頭七那日才能在背陰之地安葬。
若違背這個規矩,死者魂魄可能會滯留世間,無法投胎轉世不說,還會對家中之人不利。
崔恩希一家三具屍體必須在中堂屋設的靈堂停屍到頭七,再擇背陰之地下葬。
陽江府崔氏派了一個管家來幫忙處理喪事,卻對此有異議。
這個管家叫崔三點,是崔氏家生子,三十多歲,留著一小撮長須,因長期為崔氏瑣事操勞,身形消瘦,尖嘴猴腮的模樣透著幾分狡黠。
他雖是來幫忙處理喪事,可心裡滿是對這趟差事的不滿,畢竟這是處理晦氣之事,沒什麼油水。
崔三點對陳氏宗族族長陳柏軒的決定極為不滿,他猛地一拍桌子,脖頸兒青筋暴起,怒吼道:“陳氏族長,彆以為自己是個族長就了不起。我告訴你,我崔氏族人沒有按你們陳氏規矩安葬的道理!”
陳柏軒這兩日正為和族老們商討不出結果而氣惱,此時被一個小小的管家這般挑釁,怒火“噌”地就往上冒。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之火,沉聲說道:“管家既然說崔恩希一家是崔氏族人,那便請把他們的屍骸帶回崔氏祖墳安葬吧!”
崔三點這才發覺自己因過於衝動說錯了話,被陳柏軒抓住了把柄,一時語塞。
他不過是崔氏最低等的管事,處理的都是些臟活累活,這次被指派到陽水村處理這晦氣之事,本就窩火,便想故意找茬撒氣。
在他看來,崔氏高高在上,陳氏宗族根本不值一提,他想怎樣就怎樣,哪輪得到陳氏宗族指手畫腳。
他一心隻想儘快處理完此事,哪曉得這個陳氏宗族族長一點都不給他麵子,堅持頭七下葬,這意味著他還要守靈好幾天,他哪肯乾?
被噎住對崔三點來說不算什麼,他又強硬地喝道:“陳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要和我們陽江府崔氏叫板,是不是?”
抬出陽江府崔氏,天下有幾個家族不忌憚?陳氏宗族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輕易和崔氏作對。
陳柏軒很想回一句:“我陳氏宗族就是要和你崔氏叫板。”可這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他是族長,每個決定都關乎整個宗族的命運,不能意氣用事。
不過,話不能那麼說,但可以和崔三點對拍桌子。
陳柏軒也猛地一拍桌麵,怒道:“你一個奴才,狗一樣的東西,也敢代表崔氏!好得很,過幾天,我得問問崔三爺,崔氏到底是不是你這個狗奴才的崔氏!”
崔三點代表崔氏過來參與崔恩希一家人的喪事,也帶來了崔氏要過繼嫡孫給崔達康當兒子的決定,到時候會由崔達理親自帶人來陽水村。
崔三點聽陳柏軒這麼說,頓時渾身一抖。
有句話說得好,打狗要看主人。主人強勢,狗子就會狗仗人勢,但主人絕不允許狗子僭越把自己當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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