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生了兒子也沒什麼了不起。
奶奶後來病重,齊東升很少露麵,借口忙,找了護工,在電話裡嚷嚷,護工挺貴呢,有什麼活都讓她乾,我忙著呢,一會兒再給你打過去。
通常是不會打過來。
齊意坐在病床邊,給奶奶遞水,奶奶是個厲害角色,罵起人來不重樣,罵自己兒子沒良心,親媽病了隻來看過兩次,罵著罵著就變了味兒,罵到了高遠身上。
說你媽個小賤人,都是她攛掇你爸的,這個家整天鬨騰就是她不安分,非要帶著你爸出去闖,闖出來什麼名堂啊?還不是就開個飯店?
齊意放下水杯,看著奶奶,眼睛裡盛著一汪靜水:“彆罵我媽,不關她的事,她可是每天都來醫院。”
齊意和父母關係生疏,不親近,更談不上親密了,這話他駁過奶奶好幾次,對著親媽有著天生的維護。
於是奶奶也罵他:“小兔崽子,白疼你了!”
說完,自個兒先笑了,齊意也跟著笑,奶奶的手摸摸他的頭,力氣大的像是揉麵,和麵前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不相符。
她叮囑他:“你爸媽心野,也夠狠,給自己留個心眼,該服軟的時候服軟,該硬氣的時候硬氣,我就怕我死了,沒人護著你了。”
“我自己能護著自己。”
齊意說這句話,並沒有多想,說完還笑了,仰著頭:“奶奶你彆不信,我比他們倆心都狠。”
炫耀一樣,那個年紀藏不住事,說完也沒放心裡,如今卻仿佛是個應驗。
應驗了他當初的話。
齊意沒告訴方野他把高遠送去了哪裡,樓下那輛車他找人拖走了,修好了還能賣個好價錢。
他隻是像講故事一樣,講著過去的事,靜靜的,慢慢的,有時候還會笑一陣,被自己逗樂的。
方野也沒繃住,笑了。
齊意又說了一遍:“我心真挺狠的。”
方野終於抬起頭看他:“對彆人狠,彆對我。”
齊意點點頭:“嗯,不對你。”
高遠的事仿佛翻篇兒了,這個破地方沒人再見過她,也沒人再見過那輛好車,慢慢的,也就沒人提那個睡在車裡的瘋子。
她現在的確是瘋的。
為了顯示自己要為親媽看好病的決心,齊意一個星期去探視一次,走廊裡鬼哭狼嚎的,說是有人在唱歌,沒白天沒黑夜的唱,歌詞不清不楚的,比號喪還難聽。
透著股悲涼。
齊意真的聽出了悲涼的意味。
他其實文科不好,作文從小寫著就費勁,拿高分也隻是東平西湊好範文,組織組織,編排編排,看起來像是自己寫的那樣。
但他一邊走著,一邊覺得這人的歌調用了真心。
病房門一開,他傻眼了,唱歌的是高遠。
胳膊上還打著針,另一隻胳膊被綁在了床的護欄上,頭仰起來看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泡,像是看見了鬼。
“齊東升來了?來找你了?”齊意抱著肩膀站著。
“彆瞎說,”高遠對他的挑釁沒炸毛,似乎也是知道大聲嚷嚷對自己丁點好處都沒有,她說的很緩慢,“齊意呀,帶媽走吧,店裡還得顧著,是賺錢的行當啊,彆跟錢過不去,以後可都是你的。”
齊意樂了:“你安心住著,彆擔心飯店,飯店是彆人的了,賣了挺多錢,沒吃虧,咱倆對半分,誰也彆占誰便宜。”
喜歡虎狼之心請大家收藏:虎狼之心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