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五爺走後,翠花也緩緩站了起來,衝著海棠說道:“弟媳婦,咱姐倆可都是可憐人呐。以後你有空就常到大嫂屋裡坐坐,陪嫂子嘮嘮嗑、說說話。”
海棠趕忙衝著翠花如啄米似的快速點著頭,連聲說道:“大嫂子,您放心,我一有空就去看您。”
翠花說完這些,便邁著步子走出了屋門口,招呼上家丁,一同出了院門。海棠一直送到屋門口,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翠花走後,海棠便綿軟無力地倚在了門框子上。此刻,她的內心猶如一團亂麻,亂糟糟地交織在一起,她是多麼想立刻見到文之武,然後把楊天貴要帶著部隊回村,翠花要請楊天貴去剿滅他們的這一驚人消息親口告訴他!
然而,上哪裡去找文之武呢?這一難題宛如一座高聳入雲、陡峭險峻的大山,橫亙在海棠麵前。對於海棠這樣一個從未出過遠門,未見過世麵的村婦而言,想要毫無目的地去找到文之武,簡直如同要登上遙不可及的天宮一般艱難。
海棠的臉龐此刻布滿了愁容,雙眉緊緊地擰在一起,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完全不知所措。
此時,失神的海棠驀地感覺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低頭一瞧,是兒子狗子。
見到媽媽低頭看向自己,狗子嗯嗯著說道:“媽媽,餓。”
這時,內心紛亂如麻的海棠方才如夢初醒般恍然回過神來,記起該吃午飯了。
於是,海棠匆忙取了屋裡翠花送來的菜和饅頭,放入鍋中準備熱一下。心不在焉的她,慌亂間差點碰翻了鍋裡那盤紅燒肉。此時此刻,她的心中滿是文之武的安危,腦海裡充斥的皆是對文之武處境的擔憂與牽掛。
就在海棠剛剛把灶膛裡的柴火點燃,那火苗子竄起的時候,海棠情不自禁地“啊呀”了一聲,緊接著便自言自語地說道:“壞了,這可咋辦呢?”
原來,海棠剛剛記起,今天是楊天明和他父母的五期祭日。
在澱北地區,一直流傳著這樣一種習俗,人死了三十五天便叫做五期。在這特殊的一天上午,死人的親屬是必須要燒紙錢來進行祭祀的。因為傳說倘若不這麼做,活著的人就將要受到死人在天之靈的無儘糾纏,很快也會麵臨死亡的厄運。
昨夜文之武的不期而至,令海棠喜不自禁,以致將天明和她公婆五期這等要事全然拋諸腦後。
此刻,海棠驀然憶起此事,然時已過午,究竟該如何應對?海棠驚得麵無血色,恰似一張白紙。
她憶起昨日與文之武的縱情歡愉,心中滿是驚懼與惶然。她實恐這是樂極生悲,因果循環。自己有違婦道,恐被楊天明那冥冥之中的英靈所察,進而將她一並攝走。
海棠恐懼至極,整個人仿若被釘住一般,呆望著灶膛,眼神中儘是無助與絕望。
灶膛裡的火苗呼呼地燃燒著,聲音響亮而熱烈,很快鍋裡的水就開始劇烈沸騰起來,白嗤嗤的蒸汽順著鍋蓋的縫隙瘋狂地冒了出來,整個堂屋瞬間被這濃密的蒸汽所籠罩,變得朦朧一片,好似置身於天堂的幻境之中。
海棠卻依舊還在悶著頭,機械般不停地往灶膛裡送著柴火,仿佛靈魂已經出竅。
“媽媽,我餓!”狗子那稚嫩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隻見他晃晃悠悠第邁過門檻,走了出來,一隻小手裡高高舉著那個文之武留下的撥浪鼓,另一隻小手緊緊攥著兩塊糖果。
聽到兒子的聲音,海棠這才如夢方醒,這才驚愕地發現飯那鍋裡的水都被燒乾了,焦糊味都順著鍋蓋縫隙溢了出來。於是,她手忙腳亂地抄起一旁的水瓢,朝著灶膛裡急匆匆地潑了一瓢涼水,瞬間升騰起一股白色的水汽。緊接著,她揭開鍋蓋,熱氣撲麵而來,讓她的臉龐感到一陣滾燙。
海棠把翠花送來的好菜和饅頭小心翼翼地端上了炕桌,讓狗子吃。而她自己,則默默地就著棒子麵餑餑和鹹菜吃著。狗子吃得那叫一個香,小嘴塞得滿滿的,腮幫子鼓起來像個小皮球。他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媽媽,咱們能天天吃肉和白麵饅頭就好了。”那充滿渴望的眼神中,仿佛已經在憧憬著天天都能有這樣豐盛美食的美好日子。
海棠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沒有再多說彆的話語,隻是輕聲細語地哄著狗子繼續吃飯。她的心裡此刻亂成了一團麻,思緒猶如狂風中的落葉,飄忽不定。
一邊,她滿心惦記著文之武,那顆心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拉扯著,迫不及待地想要立馬兒見到他,急切地告訴他趕緊快跑,以免遭遇不測;而另一邊,她又極度擔心著楊天明的鬼魂會突然出現抓她索命,讓她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吃罷午飯,海棠的臉上始終籠罩著一層憂鬱的陰霾,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哄著狗子睡下。之後,來到東屋,找到了一塊木板。這時,她返回外屋,從灶膛裡找出一根還沒燒完的黑黢黢的柴火杆,顫抖著雙手,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寫上楊天明和他父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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