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屋內空明,纖塵不染,一束日光溫柔地穿過雕花窗欞,在地板上灑下點點碎金。胡九最後一次環顧這方寸天地,曾幾何時,他無數次期盼著蓮笙帶他回到這裡,一覽她未曾與他共享的過往,如今得償所願,他卻不得不匆匆離去。他想留下些什麼,最終卻隻是輕輕一歎,空留滿室寂寥。蓮笙曾說過,他若身隕,她便會將他忘卻。初聞此言,他心如刀絞,痛徹心扉。如今細想,漫漫仙途,於她這長壽的神而言,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何須為了一縷已逝的幽魂,負了這無垠歲月,徒留霜雪染鬢,獨嘗相思之苦。那般滋味,他既嘗過,便不願她沾染分毫。
胡九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門外,陽光刺眼,他眯了眯眼,抬手遮擋。不周山下雪了,白白的一片,覆蓋在斷壁殘垣的石頭和斷枝上,倒是抹去不周山的一絲悲涼。
輕啟柴扉,胡九抬眸望去,但見冬日暖陽傾瀉,一時有些不適應,便下意識地抬手遮擋。舉目遠眺,不周山已是銀裝素裹,皚皚白雪覆蓋了斷壁殘垣,連那枯枝敗葉也變得柔和起來,仿佛撫平了不周山千年的創傷,徒留一片靜謐祥和。
他踏著山路,步履沉重,衣袂飄飄,仿佛不是走在雪上,而是走在一條鋪滿回憶的路上。此去一彆,前路茫茫。然青丘之重,父母之恩,風青白媚之情,更有那戰死英魂之托,皆係於他一人之身,縱刀山火海,亦不可退卻半分。
胡九回眸,目光繾綣在那掩映於山林間的小木屋上,似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頭。須臾,他斂了神色,足尖輕點,禦風而去,身影漸行漸遠,融入茫茫雲海。
不周山頂,風雪呼嘯,卷起千堆雪,像無數細小的冰刃,割在臉上生疼。蓮笙一身綠衣,幾乎與漫山遍野的蒼翠融為一體,若非仔細觀察,很難發現那結界之後,一抹纖細的身影。她望著胡九遠去的方向,眉間愁雲慘淡,如這風雪般揮之不去。
「既然不舍,何不留下?」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在蓮笙身後響起。
蓮笙聞聲,並沒有回頭,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魔君的消息倒是靈通,莫不是在我身上安插了什麼眼線?」
黎炎一身紫袍,在風雪中獵獵作響,他緩步走到蓮笙身旁,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神君說笑了,魔族先祖亦是神隻,窺探凡塵命數,有何難?」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蓮笙臉上,「倒是神君,竟也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的一麵,真是讓人…意外。」
蓮笙冷哼一聲,轉過身,眉眼如冰雪般清冷,「魔君今日來此,不會隻是為了告訴我,你會算命吧?」
黎炎輕笑一聲,笑聲清越如玉,回蕩在空曠的山巔,驚起片片雪花。他斂了笑意,神色凝重,「自然不是,」他收斂了笑意,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神族和魔族要開戰了,你…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蓮笙眉梢輕挑,目光流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魔君這是在擔心我會站在神族一邊?」
「至少,我不會如噎鳴那般癡傻,認為你會站在魔族這邊。」黎炎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
「哦?」蓮笙向前一步,逼近黎炎,眼中寒光閃爍,「那魔君今日,是來殺我的?」
「殺你?」黎炎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風雪中回蕩,帶著一絲狂妄和肆意。「神君何出此言?莫非是因為本君未曾拜倒在你的絕世容顏之下,便以為我會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蓮笙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冰冷,「那你是來抓我的?」她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幾步,暗暗戒備。
「此言差矣,」黎炎斂起笑意,神色一凜,「本君隻是想請神君,去我九幽,小住幾日罷了。」
「若我不答應呢?」蓮笙皺眉,身子向後退了幾步,擺出防禦的姿態。
黎炎衣袖輕揮,不周山頂瞬間湧現無數黑影,將蓮笙團團包圍。黑影麵目猙獰,魔氣森森,從地獄爬出來惡鬼,令人心生畏懼。
「你覺得,你攔得住我?」黎炎語氣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蓮笙環顧四周,眸中寒芒一閃而過。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但她蓮笙,又豈會輕易屈服?她深吸一口氣,掌心凝聚出一朵墨綠蓮花,蓮花緩緩旋轉,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靈力。
「那就…試試看吧!」話音未落,蓮笙身形一閃,化作一道綠光,衝入魔族包圍圈中。墨綠色的蓮花在她手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所過之處,魔族哀嚎連連,瞬間倒下一片。
黎炎看著在魔族中殺進殺出的蓮笙,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卻又很快被更深的占有欲所取代。「果真是讓人頭疼,」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不過…本君很喜歡。」他身形一動,也加入了戰局。隻見他雙手翻飛,紫色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躍,化作一條條火龍,向蓮笙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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